旁边地里的二婶扛着镰刀往回走,蓝布头巾歪在头上,远远喊我:“红玉,歇晌了!日头正毒呢,不怕中暑?”
我直起腰,捶了捶后背,骨头缝里“咯吱”响。“你们先回,”我摆摆手,声音有点哑,“我再割会儿,争取晌午前多割点。”
二婶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太实诚,家里那么多事,哪能全靠你一个人?”
她的话像根针,扎得我心里发酸。可不是嘛,婆婆还等着我回去喂饭,她牙口不好,得把粥熬得烂烂的;小宾中午放学回家,书包一扔就喊饿,昨天还说想吃鸡蛋羹;猪圈里的老母猪得添水,鸡笼也该清扫了……桩桩件件都在心里搁着,哪敢歇?
日头往西斜了斜,像个烧红的铁饼,烤得地皮发烫,脚踩在田里,能感觉到热气从鞋底往上冒。我咬咬牙,把镰刀挥得更快,麦秆“唰唰”倒下,在身后铺成一片金黄的波浪。虎口被震得发麻,手臂酸得快抬不起来,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割到地头时,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条瘦长的黑蛇。我把最后一捆麦子捆好,用草绳勒得紧紧的,这才发现手心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有的已经破了,沾了麦糠,又疼又痒。
扛起镰刀往家跑,布鞋踩在土路上,扬起一阵黄尘,迷得人睁不开眼。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树下纳凉的娘们正凑在一起说闲话,看见我过来,声音戛然而止,眼神怪怪的。
“看红玉那腰,都快弯成虾米了,早晚得累断。”有人压低了声音,可风一吹,全飘进了我耳朵里。
我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只是把腰挺了挺。累断了又能咋?日子还得过,孩子还得养,婆婆还得伺候。赵志远在城里教书不容易,我不能让他分心。
快到家门口时,听见小宾的声音:“娘!娘!”他背着书包跑过来,手里攥着个野山楂,“我给你留的,可甜了!”
我蹲下来接住山楂,那点酸溜溜的甜,突然就把心里的苦冲散了些。
第三章:门前的俏姑娘
快到家门口时,我猛地停住脚。
院门口的老枣树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一个姑娘就站在那光影之中。
她身着雪纺碎花连衣裙,轻薄的裙摆被微风轻轻掀起,如一只轻盈的花蝴蝶在枝头停歇,随时准备振翅飞去。那皮肤白得晃眼,恰似刚剥壳的鸡蛋,细腻光滑,就连脖颈处也泛着淡淡的粉色,透着青春的光泽。
再瞧瞧自己,天天在地里劳作,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粗糙,与她相比,真如两个世界的人。
她正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家那堵土坯墙。手指修长纤细,轻轻划过墙皮上斑驳的泥灰,仿佛在触摸一件古老而神秘的物件。她的眼睛亮闪闪的,犹如盛着两汪清澈的泉水,灵动而有神,好奇地探寻着周围的一切。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镰刀,手心的汗水迅速濡湿了刀柄。这地方偏僻得很,平日里除了走亲访友的,鲜少有外人踏入,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打扮精致、浑身透着城里气息的姑娘。我心里不禁犯起嘀咕,她莫不是找错地方了?可若找错,又怎会恰好站在我家门口?
听见我的脚步声,她转过头来,脸上瞬间“唰”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甜得如同熟透的蜜桃,两个深深的酒窝仿佛能将人的心都融化。“阿姨,你回来了?”她清脆的声音响起,如同山间的鸟鸣,在这寂静的小院门口格外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