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女儿攒手术费,我同时打三份工。
白天写字楼里擦厕所,晚上烧烤店穿肉串。
凌晨代驾等到三点,却撞见客户是我十年前辞退的下属。
他叼着雪茄拍拍我的脸:“求我啊,当年你不是说废物不配活着吗?”
我弯腰鞠躬:“先生,需要代驾吗?”
三个月后,他公司破产清算。
我掏出银行卡:“跟你打个赌,这里五百万——买你爬上天台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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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深秋,风像裹着冰碴子的刀片,专往人骨头缝里钻。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我缩在电动代驾小车冰冷的座椅上,整个人几乎冻成了一坨僵硬的肉。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亮着,映着一张麻木疲惫的脸。电量告急的红色图标不断闪烁,像极了我快要耗尽的体力条。接单APP安静得让人心慌,这个点,醉鬼们大多已经找到了温暖的巢穴。
不能睡。
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眼皮却依然沉得像坠了铅块。
脑海里反复滚着几个数字:三十七万八千六百。女儿的心脏手术费。还差整整二十万。医生说,最好三个月内。蕊蕊苍白的笑脸在眼前晃,她那么小,那么乖,打针吃药从不哭闹,只会用软软的声音问:“爸爸,等蕊蕊好了,能不能去看真的大海?”
能的。爸爸一定让你去看大海。
我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一股铁锈味。白天在环球金融中心擦厕所,那股劣质洁厕灵混合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好像还黏在鼻腔里。晚上在“老王烧烤”穿了四个小时肉串,羊肉的腥膻和孜然辣椒面腌入了指甲缝,现在抬手都能闻到。
三份工。像三头吞嚼时间的巨兽,一点点啃噬着我的睡眠、我的体力、我作为人最后的那点体面。
但不够。远远不够。
这座城市有无数个像我一样被生活压弯了腰的人,背着沉重的壳,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蝼蚁般挣扎前行。二十万,对有些人不过是一顿饭,一场牌,一个包。对我,却是一座能压断脊梁的雪山。
手机突然尖锐地嘶叫起来!
有单!
我一个激灵,几乎是从座椅上弹起来,冻麻的手指哆嗦着去戳屏幕。
“点击接单”那个按钮,此刻像一枚救命的金色符文。
地址:工体西路MIX CLUB。典型的销金窟。
客户:尾号8888。一股暴发户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敢有丝毫耽搁,我拧动电门,小代驾车发出轻微的嗡鸣,载着我刺破冰冷的夜色,朝着目的地冲去。
MIX门口依旧灯火辉煌,引擎的轰鸣声和隐约的音乐声交织,与这死寂的凌晨格格不入。穿着单薄的年轻男女在寒风中嬉笑打闹,空气里残留着酒精、香水和欲望的味道。
我停好车,小跑着赶到指定上车点,习惯性地弯下腰,拉开车门,用训练过无数次的、谦卑又不失礼貌的语气:
“您好,代驾为您服务。”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高级雪茄的辛辣味扑面而来,熏得我胃里一阵翻腾。
车里先钻出来一个锃亮的皮鞋尖,接着是一条包裹在昂贵西裤里的腿。然后,整个人踉跄着站定。
是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穿着剪裁考究的羊绒大衣,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腋下夹着一个手包,logo醒目。他脸上泛着酒精上头的红光,眼神浑浊而亢奋,旁边还偎着一个妆容精致、年轻得可以当他女儿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