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林薇不由自主地感叹。她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海浪轻轻漫过她的脚踝。
“我每天早晨来这里游泳。”江远说。
“冬天也是?”
“尤其是冬天。”
林薇想象着寒冬腊月在这片海水中游泳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你确实很古怪。”
江远笑了——这是今天早上第一次看到他笑。“人们总是害怕与自己不同的事物。”
他们在海滩上坐了一会儿。林薇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急着离开。城市的喧嚣和压力在这里仿佛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为什么做设计?”她突然问。
江远沉思片刻:“因为设计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无论是设计一个产品,还是一个空间,本质上都是在寻找更好的解决方案。”
“而我总是在担心市场接不接受这种解决方案。”林薇自嘲地说。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合作。”江远看向她,“你锚定现实,我探索可能。平衡点总是在两者之间。”
林薇怔住了。她没想到会从设计师口中听到如此精准的市场洞察。
“我以为艺术家都鄙视商业约束。”
“我不是艺术家,是设计师。”江远纠正道,“设计不是为了自我表达,而是为了创造价值。不理解约束的设计师,就像不懂重力的建筑师。”
这番话让林薇对江远刮目相看。公司里关于他的传言多半是“难搞的天才”、“孤僻的艺术型”,但眼前的人显然思考得更深入。
远处传来渡轮的汽笛声。
“头班船到了。”江远站起身,“如果你想回市区,现在可以去码头了。”
林薇犹豫了一下。她拿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
“岛上很多地方信号不好。”江远解释,“祠堂附近有个信号热点,老人们偶尔去那里接孙子孙女的电话。”
林薇望着湛蓝的海面,突然作出决定:“我能再多待一会儿吗?反正上午的会议已经推迟了。”
江远显得有些惊讶,但点了点头。
回小屋的路上,林薇尝试给母亲回电话,但始终无法接通。焦虑感再次涌上心头。
“需要用到热点吗?”江远注意到她的不安。
林薇感激地点头。
在祠堂外的石阶上,她终于拨通了母亲的电话。谈话并不愉快——父亲果然又一次失踪,母亲情绪崩溃,责怪林薇不关心家庭。林薇勉强安抚了母亲,承诺下班后就去找父亲。
结束通话后,她发现江远正站在不远处的榕树下,耐心地等着。
“抱歉,处理了点家事。”她努力保持平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江远轻声说。
这句话莫名击中了林薇。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向这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同事倾诉一切。
“我父亲...有另一个家庭。”她不知为何说了出来,“他经常失踪好几天,去那边。我母亲每次发现后就崩溃,要我去找他回来。”
江远沉默片刻,然后说:“望归岛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历史上很多渔民出海后无法归来。岛上的人学会了与不确定性共处。”
“怎么共处?”
“接受有些人永远不会回来,而有些人在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