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天,我迎来了最危险的一次暴露。
一阵脚步声和铁器戳进泥土的声音在磨盘边响起。
“今年的藕长得真不错,又粗又长。”是村里的张叔,他是村里种藕的好手。
我感觉到他手里的锄头像一只铁爪,就在我头顶不远处的泥里挖掘。
每一次落下,都带着泥土的震动。
一下,又一下。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锄头的尖端几乎是擦着我的手背过去了。
只要再偏一寸,我的手就会被他挖出来。
我听见自己的“心”都停跳了。
“张叔!”
婷婷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刻意的惊喜。
“张叔!你在这儿挖藕呀!”她跑了过来,我能感觉到磨盘随着她的靠近而轻微晃动。
她似乎是靠在了磨盘上,手在发抖,那震颤通过石头传递给了我。
“是婷婷啊。”张叔笑呵呵地说,“是啊,丰收节快到了,挖点好藕去镇上卖个好价钱。”
“张叔,我跟你说,这边的藕不好,又细又小!”
婷婷的声音又快又急,“我知道有个地方的藕才叫好呢!就在荷塘那头,水最深的地方,我上次看见了,个个都跟胳膊一样粗!”
“真的假的?”张叔显然被说动了。
“当然是真的!我带你去!”
婷婷不由分说地拉起张叔,“快走快走,去晚了说不定就被别人挖了!”
“哎,你这丫头,慢点慢点……”
张叔的笑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
荷塘边又恢复了宁静。
只有婷婷一个人还站在这里,她靠在磨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心跳得有多快,有多响。
第4章
在磨盘下的日子,我成了一个倾听者。
我听见妈妈每天从荷塘边走过,呼喊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从最初的焦急,变成了中途的沙哑,再到后来的疲惫和绝望。
“阿瑶……你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生妈妈的气了?你出来,妈妈不骂你了……”
每次听到她的声音,我都感觉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我冰冷的心脏。
泥水泡着我的衣角,凉得刺骨。
我也听见村民们的议论。
“阿瑶这孩子,都十几天了,怕不是出事了吧?”
“瞎说!我看就是跟同学跑去镇上网吧玩疯了,过两天钱花完了就自己回来了。”
“她妈都快急疯了,整天魂不守舍的。”
我还听见婷婷和阿杰的密谋。
丰收节越来越近,村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热闹,而他们俩的神经,也绷到了极限。
“哥,磨盘这里太危险了。张叔那天差点就发现了。”
“那还能藏哪儿?总不能扔河里吧?会浮上来的!”
“祠堂。”
婷婷的声音压得极低,“村东头的老祠堂。现在一半都当了杂物间,堆的都是没人要的旧东西,平时除了李婆婆,根本没人去。而且……那里阴气重,就算有人听见什么动静,也只会以为是祖宗显灵。”
“你疯了!那可是放祖宗牌位的地方!”
“不然怎么办?等着被人发现,我们一起去坐牢吗?就趁丰收节晚上,大家都在晒谷场看戏、放孔明灯,那时候动手最安全!”
阿杰沉默了。我知道,他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