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他的头,指尖触到他手腕上的木珠,那是当年从官邸带出来的,七年来被他戴得发亮,成了他唯一的“宝贝”。这七年,日子过得像恒河的水,浑浊又艰难。刚到小镇时,母亲的病时好时坏,我靠着这间祖上传下的老茶馆勉强糊口,没安生过几天,麻烦不是来自生意清淡,是来自高种姓的拉吉。
他第一次路过就停在茶馆门口,穿着绸缎衬衫,脚尖踢了踢门槛上的旧木茬,目光扫过茶馆里的老梁木,语气带着高种姓惯有的傲慢:“这老宅子有些年头了吧?我听说早年有商户把黄金埋在宅底避祸,你这低种姓能守住什么好地方?不如把茶馆让给我,我给你点钱,够你母子俩活两个月。”
我正擦着母亲留下的粗陶茶碗,闻言手顿了顿,低声却坚定地回:“大人说笑了,这就是间普通的老茶馆,祖辈靠煮茶谋生,哪有什么黄金。”
拉吉却不相信,往后总隔三差五来晃悠,有时蹲在门口盯着地面看,有时故意撞翻我晾在门口的茶篓,嘴里还念叨着“藏得再深也能找着”,搅得茶馆不得安宁。
第一次糟心事发生在小茶五岁那年。那天我刚把卖茶的零钱塞进抽屉,一个披破烂雨衣的流浪汉就闯了进来,伸手就抢我手里的钱袋,嘴里还骂骂咧咧:“贱民家的钱,凭什么藏着?给老子拿来!”小茶吓得往我身后躲,流浪汉却伸手要抓他的胳膊,说“把这小杂种卖了,还能换杯酒喝”。
我当时脑子一热,抓起煤炉边的铁钩子就挡在身前,声音发颤却没退:“别碰他!钱给你,你快滚!”流浪汉被我的样子唬住,却没真走,反而扑过来抢钩子,拉扯间他的胳膊被钩子划了道小口子。没过半小时,警局的人就来了,是拉吉报的案,说“低种姓女人持械伤人”。
审讯室里,拉吉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看着我被手铐铐在铁椅上,慢悠悠开口,宣称流浪汉是远房亲戚。还说“你伤了他,按规矩得关半个月。不过……”他俯身凑近我,呼吸里的酒气让人作呕,“只要你把茶馆转给我,这事儿我就能压下去,你和你那小杂种、老东西,以后也不用再吃这种苦。”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不可能。”低种姓再卑贱,也有自己的骨头,我不能让小茶以后抬头做人时,听见别人说“你妈妈是个穷光蛋”。即使我们咖喱国大部分人就是如此。
拉吉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摔门而去。我最终被关了半个月,监狱里的饭是掺着沙子的咖喱粥,喝的是恒河水。没药治我被手铐磨破的手腕,每天夜里都能听见其他女犯的哭声。出来时,看见小茶抱着母亲的腿站在监狱门口,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却还攥着个皱巴巴的馒头,说“妈妈,阿婆给的,我没吃,留着给你”。母亲在我入狱期间咳得更重了,眼睛肿得像核桃,说“以后别再硬气了,我们斗不过他们”。
从那以后,流浪汉没再上门,可拉吉依然是茶馆的“常客”。他每次来都不买茶,反倒绕着茶馆转来转去,一会儿蹲在墙角敲敲地面,听有没有空心的声响;一会儿凑到老木柜前,指尖刮着柜底的木纹,像是要找出藏东西的暗格;有时还会故意提起旧事,斜着眼问我:“你外婆当年守这茶馆时,就没往地下埋点值钱东西?我听说前两年邻镇拆老房子,从灶台下挖出过银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