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极其缓慢地、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像是生锈的机器,每一个动作都牵扯出无声的痛楚。
她站起身,开始安静地收拾餐桌。碗碟碰撞间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她将一切恢复原状,擦干净每一处可能留下的痕迹,仿佛从未有过这样一场绝望的告别晚餐。
做完这一切,她走上楼。
主卧的门紧闭着。她在门口站了片刻,里面没有任何声音。那杯酒里的安眠药应该起作用了。
她最终没有推开那扇门,只是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客房。
她从客房衣柜深处拖出一个早已收拾好的小小行李箱,箱子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她的东西少得可怜,大部分珠宝华服都是他买的,她一件也没有拿。只带走了几件自己当初带来的、最普通的衣物。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无名指的钻戒上。
窗外,天光已经微微亮起,一道稀薄的晨曦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戒托的钻石上,反射出一点冰冷刺眼的光。
她静静地看了几秒,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将戒指褪了下来。戒圈离开指根,露出底下一道微微泛白的浅痕。
她将戒指轻轻放在客房梳妆台最显眼的位置。
然后,她从行李箱内侧的夹层口袋里,拿出另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那是一张医院的体检单,日期是半个月前。她将它展开,目光在某个检查结果上停留了瞬息,指尖微微发颤,但最终还是将它平整地压在了那枚钻戒之下。
纸张最上方,“妊娠:6周+”几个字旁边,还有几行复杂的医学术语和异常指标,被昏暗的光线模糊了细节。
做完这一切,她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她住了三年的地方。华丽,精致,却从未真正属于过她,像一个镀金的囚笼。
她没有丝毫留恋,转身打开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门外尚未完全苏醒的、灰蒙蒙的晨曦之中。
门轻轻合上,锁舌扣入门框,发出一声极轻的、最终的脆响。
一切归于沉寂。
……
三天后。
傅斯寒按着刺痛的太阳穴,从一场深不见底的昏沉睡眠中挣扎着醒来。宿醉般的剧烈头痛让他烦躁不堪。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客房的床上,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衬衫,皱巴巴地裹着,难受得要命。
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最终停留在顾念递过那杯红酒时异常平静的眼神。
该死的女人!居然真的敢给他下药?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阴沉着脸起身,冲出客房。主卧空空荡荡,衣帽间里她的东西少了一些,但大部分他买的首饰包包都在,像是主人只是临时出门一趟。
他冷笑,果然是做戏,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改变主意?可笑!
他并没在意,洗了澡换了衣服,便去了公司。宋薇刚回国,有很多事情需要他陪着。他彻底把顾念和那纸离婚协议抛在了脑后。一个替身,闹点脾气,最终还是会乖乖回来签字拿钱。他笃定地这样认为。
直到第五天,他无意间问起佣人:“她还没回来拿东西?”
佣人小心翼翼地回答:“先生,太太那天早上出门后,就再没回来过。”
傅斯寒的眉头骤然锁紧。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悄无声息地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