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前。
心里只剩一句——
6 冷链惊魂
"第四关,过。"
雪又开始下。
我背瑶瑶,继续走。
走到天边泛白,走到钱进口袋,走到债摔成灰。
走到我自己,也摔成灰。
风在笑,我也笑。
"摔盆一次够?"
"不够,再摔。"
我往前。
雪把脚印填平,像没人来过。
我往前。
走到太阳升起,照在我脸上,照不进我眼。
我往前。
走到我自己,也变成雪。
然后,雪化了,春天来了。
我仍在走。
因为故事,还没完。
雪化了,鞋底子却越来越沉。
泥里混着碎煤,一步一响,像有人在后面掰手指。
我数声音。
七下。
抬棺客还剩七个,没死绝。
太阳挂在山梁,红得像剔了肉的排骨。
我舔嘴唇,咸的,是血,是汗,是雪水,分不清。
瑶瑶醒了。
她在我背上哆嗦,牙齿打鼓。
“向……坟生……”
“闭嘴,省体力。”
“我……想尿。”
“尿裤子,不额外收费。”
她哭。
哭声像猫,细细的,钻进我耳膜,挠。
我由她哭。
哭不花钱,哭不耗电。
前面,公路尽头,菜鸟大仓的蓝顶棚晃眼。
那是我的战场,也是我的提款机。
我加快步子。
背脊被她的泪泡热,又很快被风吹冷。
冷热交替,像贴了一块会呼吸的膏药。
快到门口,我放下她。
“自己站。”
她腿软,跪地,膝盖砸进泥里,溅我一腿黑点。
我皱眉,没骂。
骂要力气。
我掏手机,12%的电,只剩一格信号。
点开物流系统,输入单号——
生鲜件,目的地:空城转运中心。
状态:已到达。
我吐一口气。
货先脱手,人再脱身,这是顺序。
背后,发动机吼。
我回头。
无牌皮卡,烧着黑烟,从山坡冲下,像被戳瞎的野猪。
驾驶窗伸出一根钢管,上头绑着黑旗——
寿字。
我骂一句。
“阴魂不散。”
我拖起瑶瑶,往大仓侧门跑。
跑得像被火点着的老鼠。
门口保安认识我。
“小向,又夜班?”
“帮朋友提货!”
我递烟,整包,没开封。
他接,摆手,放行。
我冲进去。
里面灯火通明,传送带哗啦哗啦,像巨兽在嚼骨头。
我找到冷链滑道,把瑶瑶先塞进去。
“滑到底,别抬头。”
她哆嗦,点头。
我转身,皮卡已堵大门。
车上跳下三个人,黑口罩,电击棒,蓝火花噼啪。
我举双手。
“各位,货在滑道,自己去拿。”
他们没理我,呈扇形包。
我后退,背撞到传送带,铁边割疼。
我摸向腰带,掏出美工刀,刀片推到底。
“再靠近,我割喉,直播见血,你们老板一分钱拿不到。”
他们停半步。
我趁机翻身跃上传送带,借履带速度往深处滑。
耳边风呼呼,灯在头顶飞闪,像快进的葬礼。
滑道尽头,是冷库。
门自动关,-18℃,白雾扑面。
我落地,滚,爬起。
瑶瑶缩在角落,嘴唇紫得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