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得像一块浸透了污水的抹布,悬在头顶,低得仿佛伸手可及。
林晚收起最后一点干净的水,小心地拧紧瓶盖。窗外,曾经繁华的都市只剩下断壁残垣和蔓延的杂草。没有丧尸,没有外星人,没有科学解释不了的超自然现象——只是人类消失了百分之九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随意抹去。
而剩下的人,在寂静中慢慢学会生存。
“第47天。”林晚在墙壁的日历上划下一道。铅笔已经短得难以握持,但她舍不得用完最后一点。
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不是风声。林晚瞬间静止,右手缓慢地移向腰间的磨尖钢筋。她的呼吸变得极轻极缓,整个人如同凝固在时光中的雕塑。
声音消失了。也许是老鼠,也许是别的什么。
三个月前,那场被媒体匆忙称为“大消退”的事件爆发时,林晚正被困在通勤地铁上。前一秒车厢还拥挤得令人窒息,下一秒,四分之三的人就像沙子堆砌的雕像般崩塌消散,只剩下空荡荡的衣服落在地上。
她跌跌撞撞跑回家,发现合租的室友也不见了,只剩下散落在地的家居服和一只仍在嗡嗡作响的手机。
最初的混乱持续了两周。抢掠、暴力、绝望的狂欢。林晚躲在公寓里,靠着一袋米和几箱罐头活了下来。当她再次走出家门,世界已陷入诡异的宁静。
人类文明依然矗立,只是没了大多数使用者。
林晚背上背包,检查了武器和物资。今天她要冒险去几个街区外的小超市,上次留下的食物应该不多了。
街道上,废弃车辆像玩具一样被随意丢弃,有些撞在一起,形成永久的交通堵塞。野草从沥青裂缝中钻出,试探着重新占领这片土地。
林晚贴着建筑物阴影移动,每一步都轻巧而谨慎。两个月来,她学会的不仅是寻找食物和净水,更是如何不被发现。人类消失了,但危险从未离开。那些幸存下来的人中,有的比饥饿和疾病更可怕。
转角处,她突然停下。远处有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林晚迅速闪入一栋写字楼的大门,从破碎的玻璃窗后窥视。三个男人正在街对面搜索一辆抛锚的货车,其中一人手里握着明晃晃的砍刀。
是掠夺者。这些人在城市中游荡,抢夺其他幸存者的物资,必要时不惜使用暴力。林晚曾远远见过他们的一次“行动”,那场景至今仍在梦中折磨着她。
她屏住呼吸,等待他们离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那三人似乎在那辆货车上找到了什么值得争论的东西,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先说好,谁找到归谁!”一个沙哑的男声说。
“放屁!上次那箱罐头你就独吞了!”
争吵声中,林晚小心地后退,准备从大楼另一侧离开。她的脚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空易拉罐,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街对面的争吵戛然而止。
“什么声音?”
林晚的心跳如擂鼓。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大楼深处跑去,听见身后传来叫喊和追赶的脚步声。
这栋写字楼她以前从未进来过,内部昏暗而混乱。文件散落一地,办公桌椅东倒西歪,仿佛所有人只是暂时离开。林晚拼命奔跑,转过一个拐角,猛地推开一扇标着“储物间”的门闪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