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我的平静有些意外,李静撇了撇嘴,大概觉得是我认命了,便不再多言,继续刷她的手机。
陈国良悄悄松了口气,把报纸翻了个面。
陈浩的游戏刚好一局结束,他烦躁地骂了一句,抓起杯子喝水。
没有人再看我一眼。
我转身走进厨房,就像过去几十年里的每一天一样。
晚上,他们回来了。
餐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四个白色的瓷盘,和一碗汤。
李静皱着眉走过来,当她看清盘子里的东西时,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一盘,是拍黄瓜。
第二盘,是凉拌海带丝。
第三盘,是醋泡花生米。
第四盘,是一小撮水煮的青菜,上面孤零零地躺着几滴酱油。
至于那碗汤,清得能看见碗底的纹路,就是一碗飘着几粒葱花的白开水。
“林晚秋!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静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她指着桌子上的“四菜一汤”,气得浑身发抖。
“你故意的是不是?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
陈浩也冲了过来,看着桌上的咸菜,一脸的嫌恶:“妈,你怎么搞的?我累了一天,就想吃口热乎饭,你就给我吃这个?”
陈国良放下遥控器,走过来打圆场:“晚秋啊,你怎么能这样呢,小静和阿浩工作辛苦,你应该……”
我没等他说完,静静地看着他们。
“二十块钱,买这些,已经超支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滚沸的油锅。
“你!”李静气得语塞,随手抓起筷子,“啪”地一声摔在桌上,“你就是存心作对!你不就是嫌我给的钱少吗?有你这么当婆婆的吗?”
我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波澜。
我一言不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门外,是李静歇斯底里的咒骂,是陈浩不耐烦的劝解,是陈国良和稀泥的叹息。
这些声音,在过去,能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心里。
但现在,它们只像是隔壁邻居家的噪音,与我无关。
我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红色的文件夹。
我打开它,拿出里面的房产证。
户主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林晚秋。
这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遗产,我的婚前财产。
几十年的委-屈,几十年的愤怒,几十年的不甘,在这一刻,全部凝聚成了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念头。
我该走了。
这个家,这个我付出了半生心血的“囚笼”,是时候告别了。
02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了床。
我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熬好了粥,热好了馒头。
餐桌上,李静和陈浩黑着脸,谁也没说话,算是对我无声的抗议。
陈国良则不停地给我使眼色,示意我跟儿媳服个软。
我装作没看见,盛了一碗粥,慢慢地喝着。
吃完早饭,我拎起菜篮子,对他们说:“我去趟菜市场。”
李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理我。
我没有去菜市场。
我走出了小区,径直上了一辆去市中心的公交车。
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那些熟悉的街道、店铺,今天看起来却格外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