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姑娘这镯子......"

"自家铺子的小玩意。"我笑笑。其实这是琉璃社的信物。

她接过水囊,突然问:"姑娘可懂刺绣?"

我点头。母亲是苏州最好的绣娘。

老太太把破布递过来:"这是我女儿最爱的《百鸟朝凤》,可惜......"

借着窗口月光,我仔细看那残破的绣品。针法是失传的盘金绣,但配色过于陈旧。

"嬷嬷,"我撕下里衣的布衬,"我试试。"

没有针线,我就用指甲蘸着墙灰,在布上划出轮廓。凤凰的尾羽该用渐变色,鸟的眼睛要留高光......

我完全沉浸进去。直到天亮时分,才勉强复原出半幅图样。还顺手改了几处配色,让画面更鲜活。

"妙啊!"老太太不知何时醒了,盯着我的布衬惊叹,"这双色渐变的手法......"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老身姓秦,在宫里当过差。姑娘,你叫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喧闹起来。父亲的牢房传来撞击声。

我扑到栅栏前,正好看见父亲一头撞在墙上。血溅得到处都是。

"爹——!"

殷无绝站在牢房外,冷笑着擦掉脸上的血点。

"苏万三畏罪自尽。"他大声宣布,"苏家产业充公!"

我瘫坐在地。手指抠进地上的稻草里。

秦嬷嬷隔着墙缝塞过来一块玉佩:"孩子,拿着这个去找......"

我没接。只是盯着父亲逐渐冰冷的身体。

五年。我对自己说。

殷无绝,我要你用整个天绣坊给爹陪葬。

但就在我发誓时,看见秦嬷嬷袖中滑出半块腰牌——那分明是太后宫里的制式。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发冷。如果秦嬷嬷真是太后的人,那殷无绝敢对她下手......

这场阴谋,恐怕比我想象的更深。

2.

牢门打开时,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三个月。我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待了整整三个月。

秦嬷嬷早我几日被接走,临走前塞给我一枚铜钱。"孩子,"她捏了捏我的手心,"留着傍身。"

我攥着那枚磨得发亮的铜钱,站在苏府大门前。

朱红大门上贴着封条。两个陌生家丁抱着胳膊挡在门前。

"滚远点!"他们啐了一口,"这宅子现在姓殷了!"

我转身就走。不能硬碰硬。

当铺掌柜把我当票扔出来。"假的!"他眼睛盯着账本,根本不看我,"苏家早破产了,哪来的东西可当?"

街对面,天绣坊的伙计故意大声吆喝:"殷老爷发话啦!谁帮苏家,就是跟全苏州的绸缎商作对!"

全城封杀。我摸了摸袖袋里仅有的三文钱。

忽然摸到秦嬷嬷给的铜钱。翻过来一看,背面刻着小小的"慧"字。

有主意了。

我走到最热闹的观前街。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破旧的囚服。

"哟!这不是苏家小姐吗?"有人指指点点。

我不说话。取出随身带的针线包。那是母亲留给我的,象牙针盒上刻着朵小小的玉兰。

开始绣。在囚服的破洞上绣。

第一针,绣的是牢房小窗透进的月光。

第二针,绣的是父亲撞墙时溅起的血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绣得飞快。双面异色针法让图案正反成景:正面看是凄凉的狱中夜,反面看却是破晓的曙光。

"妙啊!"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惊呼,"这针法前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