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陈砚之时，小吏接过验传，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打量着陈砚之——他虽然穿得粗陋，却比普通流民白净，手上没有老茧，举止也斯文。“你这验传，怎么看着像假的？”小吏把验传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鞋底的泥把墨迹蹭得模糊，“想过？交十钱。不然我就把你当逃役的抓起来，送去修直道，修不完就别想回来。”
阿楚连忙从怀里掏出十枚半两钱，钱是青铜铸的，边缘还带着毛刺，她攥得手心都出了汗，这是他们仅剩的盘缠。小吏接过钱，掂了掂，又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数了一遍，才把验传扔回来：“滚吧，别在城里惹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过了关卡，就能看到咸阳的城墙了。城墙是用黄土夯筑的，高达三丈，上面插着玄色的秦旗，风吹过旗面，发出“哗啦”的声响，旗子上的“秦”字都快被风吹得褪色了。可城墙下，却有不少流民蜷缩在墙角，有的靠在城根上晒太阳，有的在捡地上的烂菜叶。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用树枝扒拉着泥土，像是在找什么，她娘坐在旁边，怀里抱着个更小的孩子，孩子脸色发青，像是病了。
“娘，我饿。”小女孩仰起头，脸上满是泥垢，“我想吃饭。”
她娘摸了摸她的头，眼泪掉了下来：“再等等，等你爹回来，就有饭吃了。”可陈砚之知道，她爹大概率回不来了——按时间算，现在修骊山墓的劳工，十个里能活下来三个就不错了。
陈砚之从粮袋里拿出一块粟米饼，递到小女孩面前。小女孩愣了一下，连忙往后缩，像是怕他是官差。“别怕，我不是坏人。”陈砚之轻声说，把饼放在她手里。小女孩看了看她娘，见娘点头，才小口小口地啃起来，饼渣掉在地上，她都捡起来塞进嘴里。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青色布袍的老者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对陈砚之说：“后生，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老者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布袍虽然旧，却洗得干净，袖口还缝着补丁。
跟着老者走进一间简陋的夯土房，房里堆满了漆器半成品，有的是漆盒，有的是漆壶，上面画着精美的云纹，只是漆色不均匀，像是颜料不够。老者给陈砚之倒了一碗温水，水是用陶壶烧的，带着一股土腥味，碗沿还有个小缺口。“你是扶苏公子吧？”
陈砚之猛地抬头，手按向腰间——那里没有剑，只有粗麻褐衣。“你怎么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