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百草堂的大门被禁军撞开，积雪混着寒风灌进来，卷得烛火剧烈摇晃。柳承影穿着绣金蟒纹的官服，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数十名披甲带刀的禁军，刀刃在晨光下闪着慑人的寒光。
“顾晏辞，苏锦，束手就擒吧。”柳承影的声音温和，却像淬了冰，“私闯礼器库，刺杀钦天监官员，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何必再挣扎？”
顾晏辞挡在沈青砚身前，软剑斜指地面，血珠顺着剑尖滴落在地，瞬间凝成血冰。“柳承影，你敢说礼器库的事，没有猫腻？”
“放肆！”柳承影身后的校尉怒喝，“区区前朝余孽，也敢质疑大人！”
“前朝余孽？”顾晏辞笑了，笑声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总好过某些人，披着忠臣的皮，行谋逆之事。”
柳承影的脸色微沉：“看来你是不肯伏法了。来人，拿下！”
禁军蜂拥而上，长刀劈向顾晏辞。他拖着受伤的左臂，动作却依旧迅捷，软剑如灵蛇般穿梭在刀光剑影中，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串血珠。
沈青砚站在后面，看着他单薄的身影被禁军包围，看着他手臂的伤口渗出更多的血，心脏像被钝器反复捶打。她想起他说的“欠苏家一条命”，想起断水刀上的“断水认主”，想起父亲留在玉圭里的真相……
不能让他死！
她猛地抓起桌上的断水刀，刀身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看向自己的指尖——刚才捡刀时被刀刃划破了，正渗着血珠。
血……她的血能激活这把刀？
“顾晏辞，让开！”沈青砚大喊一声，握紧断水刀，冲了过去。
顾晏辞一愣，下意识地回头，就见沈青砚举着刀朝柳承影冲去，指尖的血珠滴落在刀身上。
奇迹发生了。
那些暗红的锈纹像是活了过来，瞬间被鲜血染成赤红，沿着刀身游走，发出嗡鸣的震颤。刀刃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光，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这是……”柳承影的脸色骤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不可能！断水刀怎么会认她为主？”
沈青砚自己也惊呆了。她感觉一股力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原本沉重的刀变得轻如鸿毛，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一些陌生的招式，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一名禁军挥刀砍向她，沈青砚想也没想，侧身避开，反手一刀劈出。红光闪过，那禁军的长刀竟被生生劈断，刀刃嵌入旁边的柱子里，震落一片积雪。
全场都愣住了。
顾晏辞趁机挥剑逼退身边的禁军，冲沈青砚喊道：“用刀指着柳承影！他怕这把刀！”
沈青砚回过神，举刀指向柳承影。果然，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脖颈处的青筋微微跳动，像是在忍受某种痛苦。
“柳承影，你不是要玉圭吗？”沈青砚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知道玉圭里的证据是什么！你敢让我当众说出来吗？”
柳承影的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妖言惑众！拿下她！”
禁军再次冲上来，沈青砚握紧断水刀，按照脑海里浮现的招式挥砍。红光所及之处，禁军的刀枪纷纷断裂，没人能靠近她三尺之内。她甚至不用刻意去想，身体就会做出最精准的反应，仿佛这把刀已经和她的血脉融为一体。
“苏姑娘，这边！”秦掌柜突然推开后院的门，手里拿着一把钥匙，“密道通往后山，快！”
沈青砚回头看了一眼顾晏辞，他正被三名禁军缠住，左臂的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衫，动作越来越慢。
“你先走！”顾晏辞嘶吼着，硬生生挨了一刀，也要把禁军逼退半步，给她留出空隙。
沈青砚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
“顾晏辞，等我！”她喊了一声，转身冲进后院。
柳承影见状，怒吼道：“拦住她！”他亲自提刀追了上来，刀锋带着寒铁特有的阴冷气，劈向沈青砚的后心。
沈青砚感觉到背后的寒意，猛地转身挥刀。断水刀的红光与柳承影的刀气相撞，发出刺耳的尖鸣。她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手腕剧痛，刀差点脱手。
柳承影的手臂也在发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的血脉……竟然比苏承毅还纯！”
就在这时，顾晏辞不知何时追了上来，用尽全身力气将软剑掷向柳承影。柳承影被迫侧身躲避，沈青砚趁机冲进密道，秦掌柜紧随其后，反手关上了石门。
密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见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的怒吼。沈青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心脏狂跳，手里的断水刀还在微微震颤，锈纹的红光渐渐褪去，变回了暗沉的血色。
“他……他为什么不走？”沈青砚的声音哽咽。
秦掌柜叹了口气：“公子说，他必须拖住柳承影，让你有时间去找七皇子。”
“七皇子？”沈青砚愣住了。
“七皇子赵珩，是少数敢和柳承影抗衡的人，也是当年唯一为侯府说过话的皇子。”秦掌柜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公子说，只有找到他，才能让玉圭里的证据重见天日。”
沈青砚握紧断水刀，指尖的伤口还在渗血，滴落在刀身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原来顾晏辞早就计划好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密道很长，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看到光亮。出口是片茂密的树林，积雪压着松枝，远处能看见京城的城墙。
“从这里往东北走，就能到七皇子的府邸。”秦掌柜指着一个方向，“我得回去看看公子，姑娘多保重。”
沈青砚点点头，看着秦掌柜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入口，心里空落落的。她掏出顾晏辞给的铜哨，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她不知道顾晏辞能不能活下来，不知道七皇子会不会相信自己，更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陷阱。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断水刀认主，血脉觉醒，这或许就是父亲说的“天不绝苏家”。她必须带着这把刀，带着父亲的遗愿，走下去。
沈青砚深吸一口气，辨明方向，朝着京城东北方走去。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就被飘落的新雪覆盖。
而此时的百草堂，打斗已经平息。顾晏辞被铁链锁在柱子上，浑身是伤，意识模糊。柳承影蹲在他面前，用刀挑起他的下巴，语气阴冷：“说，苏锦去了哪里？”
顾晏辞笑了，咳出一口血：“你永远……也别想……找到她……”
柳承影的眼神一狠，刀刃划破了他的脖颈：“那你就去死吧。”
鲜血溅落在地上，与积雪融在一起，红得触目惊心。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