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夕,谨南爬山受伤了,你赶紧把药送过来!”
听着电话那头焦急的声音,沈怀夕的心头狠狠一跳。
“好,我马上过去!”
她挂断电话,连拖鞋都来不及换,拎着医药箱就往出跑。
夜黑风高的东山,沈怀夕下车,就要往江谨南发小发的定位那里跑时,忽然脚下一空。
“啊!”
她惊叫一声,重重的摔进了陷阱里,尖锐的石头划破肌肤,腹部一阵剧痛袭来,疼得她几近晕厥。
潮湿黑暗的地底,沈怀夕仰面朝天,脸上几乎没了血色。
“疼…”
“救命…孩子,我的孩子…”
意识快要消散之际,陷阱上方忽然传来了几道嬉笑的嗓音。
“掉下去了?晕了吧。”
“这沈怀夕是真傻呀,每次都能中了谨南的计!”
“就是,谨南为了给陈嘉嘉报仇,这戏都快演了三年了,沈怀夕这傻子还蒙在鼓里!”
沈怀夕浑身的血液陡然凝固。
她嘴角翕动,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
“害,这都是她自作自受,要不是她之前对陈嘉嘉下手那么狠,谨南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她!”
“哈哈哈,让我想想,已经是第几次了。”
“第一次好像是…谨南说他在a市发烧了,然后沈怀夕连夜开了六个小时的车跑到a市。”
“第二次嘛…谨南说他最珍贵的手表丢了,然后沈怀夕就跳到游泳池里面去找,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游泳。”
“哦对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次,谨南说他出车祸了,让沈怀夕来输血,这蠢女人不顾自己发着烧就来医院献血。”
“这次更是可笑,谨南爬山受伤的消息一放出去,她连20分钟都不到就开车过来了。”
“就是啊,这都第97次骗她来吧?她也不想想,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又是一阵哄笑传来。
“还不是她非要招惹人家陈嘉嘉,毕业的时候抢了人家的毕业论文不说,还把人家推下楼摔了脚,让人家一辈子都没办法继续跳舞。陈嘉嘉是谁啊,那可是谨南的命根子!咱们都不敢惹,沈怀夕这不是送命是什么?”
“可惜啊,过几天谨南就不要她了,这种逗傻子玩的游戏,咱们也见不着咯!”
“…”
沈怀夕像是坠入了万丈冰窟,从头到脚的凉。
她瞳眸震颤,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肆意的搅动着她的心脏,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原来…
这一切都假的。
江谨南对她的温柔,体贴,深情…竟然全都是他编织的谎言!
只是因为…他要给他的白月光报仇。
可,当初那件事,她也是无辜的啊!
三年前,她在自己的世界受重伤成了植物人。
昏迷时,一道机械般的嗓音在她耳边萦绕。
他说,只要她答应服从99件和江谨南相关事件的任务,就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
为了能够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沈怀夕答应了。
再醒来,她就成了南大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
江谨南是豪门子弟,长得帅,家境好,学习好,身边从不缺女孩子追。
为了完成这99件事,沈怀夕和那些女生一样,舍弃尊严围在他的身边。
只要他随口说的一句话,沈怀夕排除万难也会满足他。
直到有一天,江谨南忽然开始对她有多上心,沈怀夕感知到回应后,渐渐的爱上了他…
她甚至觉得,哪怕是这99件事情完成了,她也不想再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想留在这里,想和江谨南有以后。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所有的甜蜜,竟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原来,他之所以回应她,是因为要给陈嘉嘉报仇。
原来,他之所以在这一年里频繁出事,是因为这都是他的步步为营。
他根本不爱她啊…
他只是想用一次又一次的谎言,来报复她当初抢了嘉嘉论文这件事。
整整三年,她像是小丑一样…
还以为自己只是被需要了,没想到,都是假的…
眼泪模糊了视线,沈怀夕眼泪不停的往下砸,身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流出。
沈怀夕五指紧紧的扣进身下的泥土里,悔恨犹如无尽的藤蔓,无情的勒着她。
江谨南。
你不要我了是吗。
但。
这场游戏,只有我才有终止的权利。
再醒来,医生告诉沈怀夕,孩子没了。
沈怀夕靠着床头,枯木一般的眼底犹如一潭死水。
她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梧桐树,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打开。
江谨南从外面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形令整个病房都变得有些逼仄。
“怀夕,怎么样了?”
他坐在床边,温热的大掌包裹住了沈怀夕冰凉的小手。
“还有没有不舒服?”
沈怀夕收回手,哑着嗓:“你不是摔伤了,伤的很重,怎么能来看我?”
江谨南一愣,很快解释:“腰上的,现在好多了,再说了,你住院我怎么能不来看呢。“
他顿了顿,岔开话题:“孩子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沈怀夕眼皮轻轻颤动,抬着猩红的眼看他。
男人五官立体,眉目深隽,脸上挂着看似关切的神情,但沈怀夕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窃喜。
是。
是窃喜。
沈怀夕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下,嘴角极力压抑着抖。
“怎么了?”
江谨南皱了皱眉,难得温柔的将她额前的碎发抿到了耳后:“还不舒服吗?”
沈怀夕没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张脸。
“好了,孩子没有了,我们以后还可以再要,别太难过。”
沈怀夕鼻尖拧起酸意,她忍了又忍,才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江谨南,你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吗?”
江谨南一怔,随后恢复正常:“当然,这是你和我的孩子。”
沈怀夕垂眸,轻轻的笑了。
一个月前,当她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的时候,她满满的都是喜悦与期待。
可江谨南却不然。
他冷静,沉默。
那时候沈怀夕以为,或许是性格的原因。
现在才知道,这个孩子和她一样,一样的不受人待见。
沈怀夕压着喉头的酸胀咽了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好了,我想休息了。”
江谨南不疑有它,替沈怀夕掖了掖被角,嗓音低沉。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沈怀夕再忍不住,松开了紧攥的床单,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很快,枕巾就被浸湿了一大半。
“对不起,宝宝,是妈妈对不起你…”
“都是我不好…”
沈怀夕哭的额角青筋凸起,瘦弱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轻轻地颤抖。
就在这时,一道机械般的嗓音忽然从脑海中传来。
【尊敬的宿主,您的任务进度已接近完成,请问您是否要返回原世界?】
沈怀夕紧紧的捏住拳头,用力到骨节泛白。
她没有一丝犹豫,坚定且果断。
“我要,我要回去。”
做完决定后,沈怀夕疲倦的躺在床上,也许是太累了,没多久便有了睡意。
睡梦中,她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
身为孤儿的她胆颤的站在门口,眸中满是迷茫和无措。
记忆中的那辆黑色豪车缓缓的停在面前,一抹修长的身影走了下来。
宽肩窄腰,气质清冷,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力。
男人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嗓音低沉悦耳。
“跟我回家。”
那年她十二岁,被一个比她大十二岁的男人收养。
之后她一直都和那个男人住在庄园里。
但,他只是她的小叔叔。
他的控制欲似乎格外的强。
不允许她和除了他以外的男人接触,去哪里都得报备,无时无刻的监视。
他说:“记住,你只能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你,离他们远一些。”
霸道得很。
但他也确实是那个世界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那种用心的,不用质疑的……
也不知她成了植物人后,他会怎么样…
梦境里,男人给她做饭,哄她睡觉,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沈怀夕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涩,想要抓住那抹熟悉的身影,可却怎么抓不住。
梦境破碎,沈怀夕陡然醒来,纤长的眼睫沾了细密的水珠,眼前一片潮湿。
她蜷缩在一起,想念那个曾经她无比想要逃脱掌控的男人。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那张脸了,也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不过……
她很快也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