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钟声刚撞过三下，青云外门的学堂已坐得满满当当。窗纸透着朦胧晨光，将弟子们捧着经书的身影映得影影绰绰，低声诵读的声音像春蚕啃食桑叶般沙沙作响，墨香混着晨露的清润在空气中弥漫。陈凡和林清雪赶到时，最后一排还剩两个空位，刚用衣袖拂去凳上薄尘坐下，就见张胖子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喘着粗气冲进来，身后跟着睡眼惺忪的刘宇，眼角还挂着点未擦净的眼屎。
“差点迟到！”张胖子拍着胸口坐下，肥硕的身子晃得木凳吱呀作响，他偷偷从怀里摸出块温热的米糕塞给陈凡，“给，路过膳堂顺的，刚出锅还热乎呢。”
陈凡刚把米糕揣进袖袋，讲台后便走上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老者。他须发皆白如霜雪，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正是负责外门早课的墨尘长老。他目光如秋水般扫过全场，原本还带着些微喧闹的学堂瞬间鸦雀无声，连窗外的鸟鸣都仿佛轻了几分。
“今日讲《灵气初解》。”墨尘长老声音不高，却像带着灵力般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天地间灵气分五行，金木水火土，不同体质的修士对灵气的亲和度不同……土行厚重，主防御；水行柔韧，主渗透；火行暴烈，主攻击……”
陈凡听得格外认真，手里的木笔在竹简上快速记录。他发现自己对土行灵气似乎格外敏感，长老讲到“土行灵气厚重，擅防御，可聚气成盾”时，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青石板传来微弱的共鸣，像有无数细小的土粒在轻轻跳动，顺着经脉往丹田处汇聚。
林清雪的笔尖在“水行灵气”那栏停留许久，娟秀的字迹写了又改。她偶尔抬头望向窗外，晨雾正从远处的湖面升起，眼神悠远——她从小在水乡长大，门前就是潺潺流淌的溪水，或许与水行灵气本就有着天生的缘分，笔尖划过纸面时，竟有细碎的水珠凝结在竹简边缘，又瞬间消散。
早课结束后，弟子们如潮水般涌出学堂，分散前往不同的训练场。陈凡和林清雪按照执事分配的名册，去了位于西麓的“炼气场”。这里摆满了各式举重石、包着铁皮的木桩、灌满沙子的皮袋，不少弟子正在挥汗如雨，击打木桩的砰砰声此起彼伏，像密集的鼓点，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麻。
“听说炼气是基础中的基础，能一点点打磨肉身强度，免得以后灵力精进时，经脉承受不住冲击。”林清雪看着那些比人还高的举重石，上面刻着“五百斤”“八百斤”的字样，忍不住有些咋舌。阳光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睫毛上的晨露闪闪发亮。
陈凡走到一个刻着“三百斤”的举重石前，试着弯身抬了抬，石身纹丝不动，反倒震得他虎口发麻。旁边一个高个弟子见状，嗤笑一声：“新来的？这是给炼气三层以上弟子用的，你们刚入门，还是去那边用一百斤的吧，别在这丢人现眼。”这弟子名叫赵虎，是外门炼气榜上的常客，胸前的弟子牌闪着炼气四层的微光。
陈凡没理会他的嘲讽，深吸一口气，运转刚学会的吐纳法诀，引导丹田内的灵力缓缓流向双臂。他刻意调动那些与自己格外亲和的土行灵气，只觉双臂忽然涌上一股沉稳的力量，仿佛脚下的大地都在为他助力，原本沉重的石块竟被他缓缓抬起，虽然只举到胸口就撑不住放下，额角渗出细汗，却也让那高个弟子惊得瞪大了眼，嘴里的嘲讽卡在喉咙里，半晌说不出话。
“你……”赵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没料到这个新弟子竟能引动土行灵气。
“承让。”陈凡淡淡一笑，转向林清雪，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桩，“你试试那个轻些的？”
林清雪选了个五十斤的木桩，深吸一口气，一掌拍下，木桩微微晃动，只留下个浅印。她若有所思，再次抬手时，指尖萦绕着淡淡的水汽，那是她引动的水行灵气。掌风落下时看似轻柔，却带着一股韧劲，木桩竟应声裂开一道细纹，水珠顺着裂纹缓缓渗透，将木屑泡得发胀。
“水行灵气的渗透力！”旁边有弟子惊呼，“这手法，有点像内门的‘柔水掌’入门式啊！没想到新来的师妹这么厉害！”
林清雪自己也有些惊讶，抬手看着指尖残留的水汽，眼底闪过一丝欣喜。陈凡却不意外——她本就对水元素格外敏感，能有这样的领悟再正常不过。
两人正练得入神，张胖子突然捧着一张黄纸告示跑过来，脸上的肉都笑成了褶：“快看！外门要举办‘新秀挑战赛’了！获胜者能得到进入内门典籍阁的机会！”他跑得太急，胖脸通红，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滴。
告示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写着三日后举行挑战赛，不限修为，只要在外门弟子范围内连胜三场，就能获得一次进入内门典籍阁借阅高阶功法的机会。底下还盖着外门执事的朱红大印，鲜红欲滴，显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内门典籍阁？”陈凡眼睛一亮，他早就听说那里藏着《青云剑法》的进阶篇，比外门的基础版精妙百倍，是多少外门弟子梦寐以求的机缘，“这机会必须争！”
林清雪也心动了，指尖轻轻点着告示上的“水行法术”字样：“我想找找关于水行法术的典籍，家里的记载太零碎了，好多招式都接不上。”
“那必须参加啊！”张胖子拍着胸脯，震得自己都往后晃了晃，“陈凡兄你炼气天赋这么好，肯定能赢！到时候得了高阶功法，可得借我瞅瞅，就瞅一眼！”
话音刚落，之前嘲讽陈凡的高个弟子赵虎走了过来，他瞥了眼陈凡，冷笑一声：“就凭他？上次炼气考核我拿了第三，这挑战赛，冠军一定是我的。内门典籍阁的名额，轮不到刚入门的毛头小子染指。”他说着，故意挺了挺胸膛，胸前的炼气四层弟子牌闪得更亮了。
“那就比一比。”陈凡直视着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三日后，擂台上见分晓。”
赵虎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新来的如此直接，随即狞笑道：“好！到时候别被我打趴下哭着求饶，丢了外门的脸！”说罢甩着袖子扬长而去，腰间的佩剑撞得叮当作响，故意在石板路上踏出重重的脚步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张胖子有些担心：“那是赵虎，炼气四层，据说一拳能打碎两百斤的石头，在咱们外门算是顶尖的了……他的‘碎石拳’老厉害了，去年把外门的木人桩都打烂了三个。”
“放心。”陈凡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刚才抬三百斤石块时，他能感觉到土行灵气在体内流转得更顺畅了，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从大地汲取力量，“这三天，我们加练！”
林清雪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我帮你研究应对招式！我看过他练拳，他的‘碎石拳’看似刚猛，其实收势时慢半拍，这是破绽！而且他左肋有旧伤，上次练拳时疼得龇牙咧嘴，肯定是弱点！”她从袖中掏出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外门弟子的招式特点，显然早有准备。
阳光透过炼气场的棚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映出他们眼中跃动的光芒。挑战赛的消息像一阵风传遍外门，每个弟子都摩拳擦掌，演武场的练剑声、打桩声比往日密集了数倍，连空气都仿佛变得滚烫。而陈凡知道，这不仅是为了内门典籍阁的机会，更是他证明自己的第一个舞台，是踏入更高处的垫脚石。
接下来的三天，陈凡几乎泡在了炼气场。从一百斤的举重石练到两百斤，掌击木桩的力道越来越沉，木屑飞溅中，木桩上的裂痕越来越深，有时拳头都震得发麻，他就运转吐纳法诀，引土行灵气修复经脉，休息片刻又继续练。他发现将土行灵气凝聚于双拳时，拳力竟能凭空增涨三成，打在木桩上的声音都带着厚重的回响。
林清雪则找来各种基础拳法图谱，在石桌上铺开，和他一起研究拆解赵虎的招式弱点。“你看这里，他出左拳时，右脚会下意识前踏，这时候侧身是他的盲区。”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招式轨迹，偶尔还会用刚学会的水行法术凝聚出一小团清水，帮他擦拭额头的汗，水珠落在皮肤上，带着沁人的凉意，舒缓肌肉的疲劳。
张胖子和刘宇也常来帮忙，一个负责在旁边扯着嗓子喊加油，声音比打桩还响，引得不少弟子侧目；一个则拿着小本本记录陈凡的进步，哪里出拳快了，哪里步法稳了，活脱脱一个尽职尽责的小助教，偶尔还会模仿赵虎的出拳姿势，逗得两人直笑。
挑战赛当天，外门演武场挤满了人。擂台两侧插着各色旗帜，上面绣着“青云”二字，随风猎猎作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比试呐喊助威。赵虎早已站在擂台上，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练拳留下的疤痕，引得台下不少弟子高声欢呼，他则得意地扬着下巴，时不时冲台下挥拳示威。
“陈凡兄，加油！把他打趴下！”张胖子在台下扯着嗓子喊，脸都涨红了，手里还举着个用树枝做的小旗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陈凡必胜”。
林清雪站在他身边，手里攥着块干净的帕子，指尖都捏白了，眼神里满是担忧与期待。晨光落在她脸上，让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显通透，像蒙着层珍珠粉。
“下一场，陈凡对阵赵虎！”裁判长老高声宣布，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凡深吸一口气，脚下轻轻一点，借着土行灵气的托力，纵身跃上擂台，动作轻盈得不像淬体修士。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不少弟子都被这利落的身法吸引。
赵虎看着他，脸上满是轻蔑：“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等会儿被抬下去，哭着喊爹娘。”
陈凡没说话，只是摆出了青云步法的起手式，身姿沉稳如松，双脚仿佛在擂台上生了根，引动着大地的灵气缓缓汇聚。
“找死！”赵虎怒喝一声，一拳带着劲风砸过来，拳头上隐隐有土黄色光芒——竟是也能引动一丝土行灵气！这一拳势大力沉，空气都被打得发出呜呜的声响，台下弟子忍不住惊呼：“赵虎竟然快突破炼气五层了！这拳力，怕是有三百斤！”
林清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帕子都被攥皱了，指节泛白。
陈凡却不慌不忙，脚下踏着青云基础步法，身形如柳絮般左右腾挪，险之又险地避开拳头。他一边闪避，一边默默观察，果然如林清雪所说，赵虎的拳势虽猛，收势时却慢半拍，尤其是左肋，每次出拳都会下意识地绷紧——那里定然是旧伤。
看准一个机会，陈凡突然变招，脚下步法加快，如一阵风绕到赵虎身后，将全身灵力都汇聚于右掌，带着土行灵气的沉稳之力，一掌精准地拍在他的左肋旧伤处！
“啊！”
赵虎惨叫一声，疼得蜷缩在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再也爬不起来。左肋的旧伤被这一掌彻底引爆，疼得他连呼吸都觉得费劲，哪里还能再动手。
台下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张胖子跳得最高，差点把旁边的刘宇撞翻；刘宇激动地挥舞着小本本，上面记满了陈凡的练拳心得，字迹都抖得歪歪扭扭；林清雪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她踮起脚尖朝擂台上的陈凡望去，眼底的光比台上的旗帜还要亮。
裁判长老宣布陈凡获胜时，陈凡抬头望向台下，正好对上林清雪的目光。四目相对，无需多言，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那是并肩作战的信任，是共同成长的欣慰。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两场，只会更难，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身边有了并肩的伙伴，心中有了明确的方向，脚下的修仙路，正一步步变得清晰而宽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