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陈凡连胜两场,顺利拿下新秀挑战赛冠军时,夕阳正将擂台染成一片金红色,余晖顺着他的衣角流淌,像是为胜利镀上了一层光晕。裁判长老将一枚刻着“新秀首座”的木牌递给他,木牌温润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老人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三日后凭此牌入典籍阁,切记莫要迟到。”

台下的欢呼还未散尽,林清雪已经从人群中挤到台前,手里捧着个油纸包,纸角微微发烫:“刚从膳堂抢的灵米糕,还热乎着呢。”

陈凡接过纸包,指尖触到那片温热,心里比打赢了比赛还要暖:“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看你在台上挥拳的架势,肚子早该空了。”林清雪仰头望着他,眼里的光比天边的夕阳还要亮,“快去领奖励吧,我在典籍阁门口等你。”

内门典籍阁比外门的藏书楼气派了十倍不止,朱漆大门上悬着块“藏珍”匾额,笔力遒劲,透着股沉甸甸的古韵。门口守着两个银袍弟子,见陈凡递来令牌,才恭谨地侧身放行。阁内弥漫着陈旧的墨香,书架高得直顶房梁,每层都悬浮着莹白的光球,柔和的光芒照亮泛黄的书页,也照亮了书页间沉睡的岁月。

“找《青云剑法》?”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须发如雪的老者正踩着木梯翻书,动作虽缓却稳,“在三层左转第三排,架子上刻着‘剑’字。”

陈凡谢过老者,顺着旋转木梯往上爬,梯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三层果然藏着不少高阶功法,他在“剑”字架前停住,指尖抚过一排排书脊,突然抽出一本蓝封皮的册子——《青云剑法补遗》。扉页上写着“凡剑者,心为锋,气为鞘”,墨迹苍劲有力,倒像是哪位高人随手批注,字里行间透着股豁然开朗的通透。

正看得入神,楼下传来林清雪的声音,带着几分清脆的回响:“陈凡,找到没?”

他捧着册子快步跑下去,见她手里拿着本《柔水诀》,指尖正停在“水行灵气化雨”那页,眼里闪着惊喜的光:“你看这个!能把灵气凝成雨丝,既可以疗伤,也能当武器,是不是很妙?”

陈凡凑过去细看,只见书页上画着细密的符纹,旁边小字批注着“需以心引气,如抚流水”。他突然想起林清雪掌裂木桩时那股柔韧的力道,忍不住笑道:“这简直是为你写的。”

老者从木梯上下来,背着双手打量他们,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又藏着些赞许:“外门弟子能找到这两本,倒是有些眼力。”他从袖中摸出两张笺纸,递了过来,“下次来凭这个,能进四层。”

笺纸上盖着“典籍阁守吏”的朱印,红得发亮。陈凡接过时,指尖不小心触到老者的手,竟感到一股温润的灵气顺着手臂往上爬,绵密得像春雨,吓得他赶紧松手——这老者至少是内门长老级别的人物,却甘愿守着典籍阁?

“谢长老。”林清雪却镇定得多,屈膝行了个礼,声音温和,“敢问您怎么称呼?”

“姓墨,叫我墨老就好。”老者摆了摆手,转身又爬上木梯,“看完记得放回原位,别弄皱了页角。”

出了典籍阁,暮色已经漫上来,像一层薄纱裹住了青云山。林清雪突然停下脚步,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递到陈凡面前:“给你的。”里面是块玉佩,雕着简化的青云山轮廓,玉质算不上顶级,却被磨得光滑温润,显然是常被人摩挲,“赢了比赛,该有个像样的信物。”

陈凡摸出自己那块从家里带来的旧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凡”字,边缘都磨圆了:“那这个换给你,我娘说带着能辟邪。”

林清雪接过木牌,指尖摩挲着粗糙的木纹,突然“噗嗤”笑出声:“你娘手艺真特别。”

“别笑!”陈凡作势要抢,却被她灵活躲开,两人在月光下追着跑,笑声惊得枝头夜鸟扑棱棱飞起,把满地月光撞得碎成一片银星,闪闪烁烁的,像撒了把碎钻。

回到住处时,张胖子和刘宇正蹲在院门口啃灵瓜,橙黄的瓜瓤沾在嘴角,像抹了层蜜。见他们回来,刘宇赶紧把最后一口瓜瓤往嘴里塞,含糊道:“陈凡兄!内门管事刚来过,说明天让你去领首座福利——每月能多领两壶灵液,还能进炼气场的内场!”

“内场有玄铁桩!”张胖子咽下瓜肉,眼睛亮得像淬了光,“据说一拳下去能震得灵气翻涌,练起来事半功倍!上次我偷偷瞅过一眼,那桩子黑沉沉的,摸上去凉飕飕的,老带劲了!”

陈凡把《青云剑法补遗》往桌上一放,木质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看着窗外漫进来的月光,突然觉得这修仙路好像也没那么难。难的是没处使劲,如今有了功法,有了伙伴,连月光都像是带着灵气,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人想叹气。

林清雪翻开《柔水诀》,指尖划过“水行化雾”的章节,突然指着其中一页抬头:“你看,这里说水行灵气能和土行灵气相济,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练!”

陈凡凑过去,只见书页上写着“水土相溶,方能生生不息”,字迹娟秀,像是女子批注。心头猛地一跳,抬头时正撞上她的目光,两人都没说话,却像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悄悄发了芽,带着清甜的气息,挠得人心头发痒。

窗外的月光漫进屋里,照在摊开的典籍上,也照在两个年轻的身影上。新秀挑战赛的余温还没散,新的期待已经冒了头——比如明天的玄铁桩,比如水土相济的功法,比如往后无数个可以并肩翻书、对练的清晨与黄昏。

这条路还长,但陈凡知道,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再陡的坡,再险的坎,都能笑着跨过去。

第二天一早,陈凡揣着墨老给的笺纸,心里揣着几分期待往炼气场走。刚到门口,就见张胖子和刘宇围着玄铁桩打转,那桩子足有一人高,通体乌黑,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嵌了层蛛网,透着股沉凝的气势。

“陈凡兄,你可算来了!”张胖子赶紧招手,肉乎乎的手拍在桩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桩子邪乎得很,刘宇刚试了下,拳头都红了。”

刘宇把手背在身后,闻言脸一红,小声辩解:“就红了一点点……主要是它会吸灵气,刚碰到就觉得胳膊发麻,像有小虫子在爬。”

陈凡走近才看清,玄铁桩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却隐隐有股吸力,像是要把人身上的灵气往桩子里拽。“这是用玄铁混合吸灵石铸的,”旁边有个穿灰袍的内门弟子解释,他袖口绣着三道银线,显然是炼气场的管事,“打桩的时候,灵气会顺着拳头往里走,能逼得你把藏在骨子里的力气都使出来,就是震得疼,新来的都得适应几天。上次有个外门弟子急着求成,硬生生震裂了指骨,躺了半个月呢。”

陈凡活动了下手腕,回忆着《青云剑法补遗》里“力由脊发,气沉丹田”的要诀,深吸一口气,一拳砸在玄铁桩上。

“咚!”

沉闷的响声震得人耳朵发麻,陈凡只觉得一股反震力顺着手臂往上冲,五脏六腑都跟着晃了晃,低头一看,拳头果然红了一片。但奇怪的是,刚才被震散的灵气,竟顺着桩子上的纹路慢慢回流,丝丝缕缕钻进他的经脉里,像是无数只小手在轻轻按摩,刚才的酸胀感竟减轻了不少,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怎么样?”张胖子一脸紧张,手里还攥着块干净的布巾,随时准备递过来。

陈凡甩了甩拳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有意思。”

他调整呼吸,再次出拳。这次不再用蛮力,而是试着把灵气聚在拳心,顺着桩子的纹路往里送。玄铁桩微微震颤,表面的纹路亮起淡淡的光,反哺的灵气也更浓郁了些,像温水漫过四肢百骸,暖洋洋的。一来二去,陈凡渐渐摸到了门道,拳头的痛感越来越轻,灵气在体内流转得反而更顺畅了,连呼吸都跟着绵长起来,一呼一吸间,仿佛能与天地灵气呼应。

“你看他拳头上的光!”刘宇突然指着陈凡的手喊,声音里带着惊叹。

只见陈凡的拳心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白气,每次击中玄铁桩,白气就会顺着纹路钻进桩子,再带着更精纯的灵气返回来,在他腕间绕成个小小的光环,忽明忽暗的,煞是好看。那内门管事也看直了眼,喃喃道:“这才练第一回就引动桩灵了?这天赋……怕是用不了半年就能进内门。”

正练得入神,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林清雪抱着个食盒走来,额角带着薄汗,几缕碎发粘在脸颊,发梢还沾了点晨露,像挂着星星:“刚去膳堂给你打了早饭,再不吃就凉了。”

陈凡收了拳,接过食盒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灵米粥,上面飘着几粒饱满的红豆,旁边放着两个油光锃亮的肉包,香气混着淡淡的灵气飘出来,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你也没吃吧?一起。”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块干净的青石板,上面还带着露水的潮气,沁人心脾。

林清雪也不推辞,挨着他坐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又摸出个小瓷瓶,瓶身刻着“活血散”三个字,是她特意去药堂换的:“给你带的伤药,刚才看你拳头红了。”

陈凡这才注意到,她指尖也沾了点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磨的,心里微微一动。“不用,”他笑着摆手,把药瓶接了过来塞进怀里,“这桩子反哺的灵气比药管用。倒是你,手怎么了?”

林清雪把油纸包推给他,里面是切成片的灵瓜,翠绿的瓜肉上还挂着水珠,看着就清爽:“没事,刚才给你盛粥时,被膳堂的石磨蹭了下,不疼。”

陈凡没再追问,拿起个肉包递过去,看着她咬了一口,嘴角沾了点油星,才自己拿起一个,温热的肉汁在舌尖散开,混着清晨的微凉,格外舒坦。

张胖子和刘宇识趣地走远了些,蹲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啃灵瓜。刘宇撞了撞张胖子的胳膊,挤眉弄眼道:“你看他俩,像不像膳堂墙上画的‘并蒂莲’?”

张胖子挠挠头,嚼着瓜肉含糊道:“不像,我觉得像……像玄铁桩和桩灵,谁也离不开谁,凑一起才带劲。”

陈凡和林清雪正低头喝粥,没听见两人的嘀咕。林清雪翻看着他放在一旁的《青云剑法补遗》,指尖在“云流步”三个字上停住,突然说:“这里的‘云流步’,是不是和你上次打赵虎用的步法很像?”

“你也看出来了?”陈凡眼睛一亮,咽下嘴里的粥,“我正想试试把步法融进拳法里,就是总找不到发力的诀窍。每次想借着拳力滑步,要么慢半拍,要么就重心不稳,差点摔了两回。”

“我觉得……”林清雪指尖点在“以柔克刚,以快破巧”八个字上,抬头时眼里带着思索的光,像藏着星子,“你太注重‘刚’了,其实可以试试借着玄铁桩的反震力,让脚步更轻快点。就像……就像水流过石头,遇到阻碍就绕过去,再从侧面发力。你看这桩子的纹路,反震时灵气是顺时针转的,你顺着它的劲儿撤步,说不定更顺。”

陈凡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像是被什么东西敲开了窍。他站起身,再次走到玄铁桩前,深吸一口气——出拳时不再用尽全力,而是留了三分余地,拳心触到桩面的瞬间,借着那股熟悉的反震力猛地往后一撤,脚步顺着桩子震颤的节奏滑出半尺,正好避开想象中从侧面打来的拳头。

就在这一撤的间隙,他拧身转腰,将丹田灵气聚在右拳,顺着玄铁桩反哺的灵气轨迹,一拳正中桩子侧面的纹路——“咚”的一声闷响后,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浓郁的灵气顺着手臂涌来,在体内绕了个圈,竟让他有种通体舒畅的通透感,仿佛每个毛孔都在呼吸!

“成了!”陈凡又惊又喜,转头看向林清雪,眼里的光比玄铁桩的纹路还亮,“你怎么懂这么多?”

林清雪抿嘴笑了,脸颊泛起淡淡的粉,像染上了朝霞:“小时候我爹教过我些基础的吐纳法,他说不管什么功法,道理都是相通的。再说,我看你练拳看了这么久,总看得出些门道。”

阳光透过淬体场的棚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叠成了一团,亲密得难分彼此。陈凡突然觉得,这修仙路之所以让人着迷,或许不只是因为能变强,更是因为身边有个人,能看透你拳头上的力道,也懂你藏在力道里的心事,就像玄铁桩和桩灵,彼此滋养,慢慢成了彼此的一部分。

远处的钟声敲响,是内门召集弟子训话的信号。陈凡把食盒收拾好,对林清雪笑了笑:“下午还来?”

“来。”林清雪点头,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暖,“给你带晚饭。”

有些约定,不用说得多清楚,一个眼神,一句“来”,就够了。就像山间的溪流知道要奔向大海,就像月亮知道要跟着太阳起落,他们也知道,往后的路,会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