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心脏病发，倒在我怀里。
妻子开着车，一路二十迈，礼让行人不变道。
我吼她一句快点，她反手怒砸方向盘，哭着让我别逼她。
下一秒，她竟把我和我妈丢在马路上！
我妈死在那一夜，而她的助理却发了条朋友圈:“美女老板飙车150迈，为我拿结婚证！”
风冷得像刀。 凌峰背着母亲冲出楼道，几乎是滚下了台阶。
“佳敏！开车！快！”
张佳敏已经坐在驾驶座，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妆容精致得挑不出一点错。 她抬头看了眼后座的老太太，眉头轻蹙。
“她怎么又犯了？你不是让她按时吃药吗？”
凌峰没时间解释，声音发颤：“快去医院！”
车子启动。 可速度，却像在市区兜风。
表速二十迈。 她一路礼让行人，遇红灯就停，哪怕是闪黄灯也不越过。
凌峰死死握着母亲冰冷的手，额头冒汗。 “佳敏，求你快一点，她呼吸不稳了！”
“这是市区，限速三十。” 她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 “出了事，你能负责吗？我可不能因为你妈的病把驾照吊销。”
凌峰的喉咙像被卡住。 “我妈不是‘病’，她是快不行了！”
张佳敏抿唇，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 “每次出事你都情绪化，这种状态你怎么带团队？”
凌峰看着导航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往后跳，胸口的怒火几乎要爆炸。 “你能不能，哪怕这一次，别讲道理！”
张佳敏冷哼：“别用你的混乱拉我下水。你催我，只会让我更紧张。”
“那你停车！我自己送！”
她突然猛踩刹车，车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母亲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凌峰连忙扶住。
张佳敏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眼眶发红，声音嘶哑：“凌峰，你别逼我做违心的事！”
“违心的事？送我妈去医院是违心的事？” 凌峰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闭上眼，喘息几秒，随后颤声道：“你不知道我多怕出车祸……那种感觉，我控制不住自己！”
“可她要死了！”
“我做不到！”
这一刻，车内安静得连心跳声都清晰。
然后，张佳敏突然解开安全带，转头看他，声音平静得像冰。 “你要去医院是吧？那你去。”
说完，她下车，绕到后备箱，扔出凌峰母亲的药袋。 “打车吧，我不想看血。”
凌峰愣在原地。 那一刻，他仿佛看清了她所有的冷漠。
母亲虚弱地睁开眼，声音几乎听不见：“别怪她……她就是怕……”
凌峰红着眼，嘴唇在抖：“妈，别说话，咱去医院。”
他背起母亲，一边走一边拦车。 可这条街已经过了午夜，出租车寥寥。 他跑了几步，又回头。
张佳敏已经重新坐进车里。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 车灯一亮，像两道冷光穿透夜色。
下一秒，她猛地一脚油门。 那辆银灰色轿车像逃避一样冲进远处的黑暗。
凌峰僵立在风中，呼吸急促。 母亲的身体越来越轻，几乎没有了重量。
“妈，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他嘴里反复念着这句话，像是对母亲，也像是在求自己不要崩溃。
几分钟后，一辆救护车终于出现在街角。 凌峰冲上去，拼尽全力把母亲抬上担架。
医护人员问：“她什么情况？”
“心脏病……突发……已经十几分钟了……”
医生脸色一沉：“太久了。”
车门合上的一瞬间，凌峰看见窗外街灯下，那辆熟悉的车，停在不远处。 张佳敏的手紧握方向盘，肩膀微微颤抖。 她没有下车。
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夜空。 那一刻，所有的喧嚣都成了嘲讽。
医院急救室外，灯光惨白。 凌峰坐在长椅上，双手沾满汗，眼神空洞。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低声叹气。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凌峰呆坐原地，耳边的声音全都模糊。
手机屏幕亮起。 张佳敏发来一条消息
【到医院了吗？情况怎么样？】
他盯着那条消息，指尖一阵发抖。 刚准备回复，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 护士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病危通知书。
“请家属签字。”
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凌峰忽然笑了。 笑声低沉，带着撕裂的痛。 “签什么……人都没了，还签什么……”
外面的雨开始下。 他看着窗外的世界模糊成一片。
脑海里，只有那句：“你别逼我做违心的事。”
凌晨的医院走廊，冷得像停尸间。
凌峰靠在长椅上，眼神空洞，手里还攥着那张冰冷的死亡通知书。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坐了多久。
护士换了三拨，地板拖了两次，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
他母亲的遗体刚被推去太平间。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徐晓飞 朋友圈更新】
那张笑得灿烂的照片还在。 但这次他注意到配文的最后一句
“美女BOSS飙车150迈，十分钟就赶到了，还被吊销了驾照！”
照片里，张佳敏穿着那件浅灰西装，笑容明艳，头发被风吹乱。 而她的表情，恰好与半小时前丢下他母亲时的一幕重合。
凌峰的手在抖，呼吸急促，整个人几乎要窒息。
他盯着那条朋友圈，喉咙干得说不出一个字。 他甚至能想象，她们此刻可能正坐在餐厅里，举着酒杯，谈笑风生。
“十分钟就赶到了……吊销驾照……” 他喃喃自语。 十分钟。 她为了徐晓飞，可以飙到150迈。 为了他的母亲，却连一脚油门都舍不得踩。
这荒唐的对比，让他彻底崩溃。
一股愤怒在胸腔里翻腾，他猛地站起身，冲出急诊大厅。 手机几乎被他捏出指印。
电话拨通。
“喂？” 那头传来张佳敏一贯的冷静嗓音。
“你现在在哪？” 凌峰声音低哑。
“家里。你母亲情况怎么样？”
“死了。”
对面沉默了足足五秒。
“节哀。”
仅此而已。 冷静、克制、甚至礼貌。
凌峰攥紧拳头：“你就没点想说的吗？”
“我知道你情绪不好，但你得理性点。医生能救人，情绪不能。”
“我在马路边拦车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声音在发抖，“我想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来救，而是我怎么会娶了你这种人！”
“凌峰”
“闭嘴！”
他第一次吼她。 整条走廊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你有时间飙车去民政局！有时间在朋友圈官宣！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车灯离开那一刻，我妈在后座喘不过气？！”
张佳敏的呼吸明显乱了几拍。 “你在胡说什么？我我只是送晓飞去一趟民政局，她心情不好，我怕出事。”
“她心情不好？” 凌峰冷笑。 “那我妈死不死，就该是意外？”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张佳敏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我没想到会这样……凌峰，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凌峰的眼神彻底冰了。 “那就是下意识的，对吧？你的下意识就是我妈的命，不重要。”
电话那头，她似乎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无力的叹息。
“我知道你看见朋友圈了。” 她终于开口，语气复杂。 “晓飞那条是玩笑，她只是不懂事，别太在意。”
“玩笑？” 凌峰咬牙，“你觉得我妈的命，是玩笑？”
张佳敏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理智的疏离：“你冷静点，事情已经发生了，悲伤解决不了问题。你还有公司，项目明天要开会”
“你闭嘴！”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我妈还在太平间，你跟我谈项目？！”
对面彻底沉默。
几秒后，张佳敏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你也要想想，公司这边不能乱。你不来，我只能让徐晓飞顶上。”
“她？她有什么资格！”
“她懂我。”
这三个字像一把刀，精准刺进他心口。
凌峰呼吸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 “懂你？”
“凌峰，我知道你难过，可你妈的病不是我能控制的。晓飞要是跟不对的人结婚，可能毁掉一辈子。我只是去阻止她的冲动。”
“所以你就让她假结婚？”
“那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 他苦笑。 “你在她的世界里是‘美女BOSS’，在我妈的世界里，你是‘凶手’。”
张佳敏深吸一口气，声音终于有了颤抖：“你不要乱说话。”
“我乱说？” 凌峰的嗓音沙哑到极点，“如果那天你不是开二十迈，我妈还活着！”
对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她砸了桌子。
“凌峰，你别把一切都怪到我身上！” 她终于情绪失控。 “你知道我那天多慌吗？我一开快车手就抖，我怕撞人！你妈的命，我也难过，但我没杀她！”
凌峰冷冷道：“可你救得了她。”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
长久的呼吸声里，只有一个事实在他脑中盘旋 她能救。 却没救。
那不是无能，而是选择。
“佳敏。” 凌峰低声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妈走了，你也走吧。”
“你什么意思？”
“离婚。”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吸气声。
“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可以等你冷静”
“我很冷静。” 凌峰打断她。 “我从来没这么冷静过。”
他说完，直接挂断。
屏幕暗下，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头一次感受到真正的空。
母亲没了。 妻子变成陌生人。 那份名为“家”的温度，彻底坍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徐晓飞踩着高跟鞋，手里提着咖啡和文件袋。
“凌总，我听说阿姨……” 她假装哽咽，递上咖啡，“节哀。”
凌峰没接。 他抬头，目光如刀。
“你来干什么？”
“张总让我来看看你。” 她垂着眼，语气温柔。 “她怕你太难过。”
“难过？” 他冷笑一声，“你发朋友圈的手挺稳啊。”
徐晓飞一僵，强撑笑容：“那只是个玩笑……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妈会死？”
“我”
“滚。”
徐晓飞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被他冰冷的目光逼得一句都说不出口。
“从今天起，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她几乎是逃一样离开。
走廊又陷入死寂。
凌峰看着窗外的夜色，心口的空洞在扩大。
雨还在下。 天空灰得像被人蒙上了布。
他回头望了一眼急救室的灯，低声道：“妈，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手机又一次震动。 是张佳敏的消息。
【凌峰，我知道你看见朋友圈了。你妈病了有医生能治，晓飞要是和不对的人结婚可是要毁一辈子。你难道忍心看着公司的人才误入歧途吗？】
他看着那条消息，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 笑得冷，笑得彻底。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屏幕。 那一刻，他不再回。
而外头的雨，落得更急。
楼下的停车场，一辆熟悉的银灰色车缓缓驶出。 车内，张佳敏目光空洞，嘴角抿成一条线。 副驾驶座上，徐晓飞的化妆包还没收走。
她盯着那包东西，忽然低声呢喃： “凌峰，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一切都不是意外……你还会信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