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萧景珩也二十有四了,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大多都已经成婚,有的孩子都已经打酱油了。
可柳氏年年给他物色门当户对的女子,全都被他以公务为重,给拒绝了。
如今看到长子好不容易对一个丫鬟有那么几分特别,她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苏小鱼的身份,抬个通房或者妾室也是可以的。
萧景珩闻言,看向母亲:“母亲多虑了,儿子若真对女子有意,京城名门闺秀,才貌双全者不知凡几,何至于对一个心智未开,只知口腹之欲的稚拙丫头另眼相看?”
他语气中的不屑毫不掩饰,仿佛苏小鱼在他眼中只是一件不堪趁手的工具。
柳氏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见他一片清明冷静,不见半分旖旎情思,心中那点疑虑顿时消散了大半。
是了,她这长子心高气傲,眼光更是高于顶,怎会看上一个小丫鬟?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灵犀那丫头也是胡闹。
柳氏松了口气,笑道:“是母亲想岔了,你能如此想,自是最好,那丫头就交给你管教了,是磨成玉器还是当成顽石丢掉,都由你。”
“儿子明白。”
“若无其它吩咐,儿子便先告退了。”萧景珩躬身行礼。
——
再说这头,苏小鱼失魂落魄的回到和母亲同住的小院,眼神涣散,生无可恋。
连赵月茹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小鱼?你这是怎么了?”
赵月茹放下手中的针线,一脸担忧,“可是在二小姐那儿受了委屈?”
被母亲温热的手拉住,苏小鱼才像回魂了一样,积攒了一路的委屈和害怕瞬间决堤,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娘……”
她扑进母亲的怀里,带着哭腔。
回来的路上,她想过逃跑,可这样会连累赵月茹和父亲苏忠。
虽然她是穿书来的这个时代,但父母对她的恩情和照拂做不得假。她本来就占用了原身的身体,现在若是一走了之害的爹娘被牵连,那成什么人了?
所以,这个念头也仅仅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
她断断续续的将白天的事说了出来,包括如何被二公子强行拉出府,带去千金台,还有醉仙楼,后来又如何被世子爷撞见。
赵月茹听着女儿的讲述,脸色越来越沉。
在听到“赌坊”二字时,她猛地吸了一口凉气,握着苏小鱼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
“糊涂!你怎么能让二公子去那种地方?”
“那是侯爷明令禁止侯府中人不得涉足的地方啊。”
赵月茹的声音陡然严厉了几分。
这是触及了主家的底线!
“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是二公子拉着我去的,我也不想去……”
赵月茹看着女儿发白的脸色,也忍不住苛责太多。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糊涂!”
“二公子是主子,他不懂事,你也不能跟着糊涂啊!”
苏小鱼也知道,古代的奴婢,就跟现代的打工人一样,老板才不会管你付出了多少,有多艰辛。
老板只要结果。只看利益。
因此,哪怕明知道下人可能是被强迫的,但在责罚主子的同时,奴婢也一样难逃其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赵月茹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揪了起来。
她将女儿搂进怀里,放缓了语气:“别怕,别怕,娘在呢。”
安抚好苏小鱼,看着她疲惫的睡去,赵月茹坐在床边,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的前程,甚至性命,毁在这件事情上。
世子爷虽当场没有发作,但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必须要拿出个态度来。
赵月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来到了柳氏的宜兰苑。
“扑通”一声。
赵月茹见到柳氏,直接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以头磕地。
“夫人!”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奴婢教女无方,致使小鱼犯下大错,竟敢私自出府,还……跟着二公子涉足那等污秽之地,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柳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请罪弄得一怔,刚要开口,又听见赵月茹继续道:
“奴婢不敢奢求夫人宽恕小鱼,只求夫人看在奴婢和那当家的,多年来对侯府,对夫人还算尽忠的份上,给小鱼一条活路。”
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额头触着冰凉的地。
“奴婢愿交出所有积蓄,带着小鱼离开侯府,永不踏足京城,只求夫人和世子爷……能饶过小鱼这一次!”
她这是要用自己一家子在侯府的前程,甚至可能是未来的生计,换取女儿一个平安离开的机会。
赵月茹知道,唯有主动请罪,并提出最为严厉的惩罚,才有可能在世子的怒火下,为小鱼争得一线生机。
柳氏听闻后,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她自己也是当母亲的,焉能不理解赵月茹的良苦用心?
她虽恼怒苏小鱼的胆大妄为,但也感慨赵月茹的一片慈母之心。
更何况,事情的经过她也都了解清楚了。
小鱼不仅无过,还间接帮助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赵妈妈,你先起来。”柳氏叹了口气,“此事,珩儿已经有所决断。”
赵月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惶和不解。
“世子已经下令,将小鱼……调至墨韵斋书房当差。今后,由世子亲自调教。”
“赵妈妈,你该珍惜,小鱼能有这份机遇才是。”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重重的砸在赵月茹心上。
去墨韵斋?
这……究竟是福是祸啊?
……
翌日一早,苏小鱼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花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像吞石头一样,消化完这个消息。
她忐忑纠结了一整晚,甚至还梦到自己被世子爷那双冷眼盯着,不停的刷着堆积如山的马桶,醒来时,枕头都被冷汗浸湿了。
可现在,这……算是升职了吗?
从一个骄纵小姐身边,调到了府里最有权有势的世子爷跟前?
在外人看来,这简直是天大的脸面,是多少下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
可苏小鱼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我宁愿回去伺候二小姐啊!】
萧灵犀虽然不好相处,像只被宠坏的,时刻需要顺毛的猫,会出言讽刺,甚至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折腾人。
但那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
最重要的是,她有什么喜怒哀乐,全都写在了脸上。
可世子萧景珩,那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了!
在她有限的认知和听来的传闻里,萧景珩是卷王中的卷王!自律到变态,严谨到令人发指,眼里揉不得沙子,行事作风如同他掌管的大理寺刑狱,讲究证据,规矩和效率。
在他手底下当值,不等于在阎王殿里当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