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垂着头往外走去。
她脚步蹒跚,视线落在村口那破旧的院子方向,抿了抿嘴唇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她没有二嫂那么……脸皮厚。
俩孩子过日子已经够难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营生,怎么能这么祸害。
先前绵绵从山里捡来灵芝,捡来野猪,捡来兔子,都没有给大房那俩孩子分,现在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她……
如果不去,她的三个孩子晚上怕是没饭吃。
一顿不吃没啥,反正饿不死。
但是什么都不做,就会被二嫂找到由头,针对三个孩子。
她怕极了,婆母跟二嫂惦记大房那边的孩子,要卖给李员外,如果,不听婆母的话,婆母要卖她的孩子呢?
黄氏一脸苦相,走到小院外面时,瞧见几个头顶光光的小孩,这些孩子眼睛亮亮的,看起来被养的不错。
“云清,你妹妹呢?”黄氏小声开口。
推着板车玩的秦云清扭头。
瞧见黄氏时,抿了抿嘴唇,叫了句:“三婶儿。”
顿了顿又说:“妹妹,在院子里。”
黄氏走到院子里。
秦云清也跟着回了家。
昭昭拿出舅舅给的糖块分给金宝,平安。
三个人嘴巴里都是甜丝丝的。
黄氏视线最先落在猪圈里,瞧见肥猪依旧肥胖肥胖的,眼里露出浅浅的笑。
目光转动,视线落在院子里编鱼篓的人身上。
“舒舒,你成亲,三婶没过来,现在得了空,能走一趟,这个你拿着,等你三叔回来,让他给你补一份份子钱!”
黄氏抿了抿嘴唇,从身上摸出八个铜板。
这些年下来家里的钱不经她手,也就回娘家时,老娘补贴一点。她都小心攒着。
秦云舒视线落在黄氏身上。
原身的记忆慢慢回笼,三叔跟三婶是老宅那边唯一没有对原身兄妹露出恶意的。
当然也没给过什么帮助。
也就原身父亲被净身出户那会,三叔帮着给建了一下小院。
“不用了三婶,您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的是,我虽然穷了点但是上头没有婆母伺候,还是家里顶梁柱,日子苦,身体跟思想是自由的,倒也自在。”
如果是张屠户给钱,秦云舒立马接过来。
但是这个三婶。
以往来往不多,面子过得去就好。
金钱往来,算了!
黄氏抿了抿嘴唇,推辞两遍,见秦云舒丝毫没要钱的样子,这才收回来。
至于卤肉,她没提。
她看了看灶房的双眼锅,垂着头离开了。
“妹妹,三婶,来咱家,干啥呢!”
傻兄问道。
秦云舒笑了笑:“没事,串门子呢,哥哥玩够了,咱就去洗下水!”
秦云舒拿着编好的鱼篓子,说道。
傻兄点头,耳尖发红,他喜欢玩板车。
秦云舒寻了个僻静地方,将鱼篓子放进去,等明天再来,大概就有鱼吃了。
秦家老宅。
没带回卤肉的黄氏被一家人指着鼻子骂。
黄氏垂着头也不说话,她想骂够了骂累了就能消停。
让她去,她去了,她听话的很。没带来肉,是她没本事,总不能因为她没本事,就不让孩子吃饭。
黄氏的三个孩子也跟黄氏一样,如鹌鹑一般,缩在角落。
老吴氏瞧着三房这一副油盐不进样,更气的。
“滚滚滚,杵这里做什么,一副衰样!”
黄氏头更低了,她拉着三个孩子回到自己房间。
,
。
河边。
洗完下水,秦云舒一行人回到家里。
先把猪板油给炼成油,倒进油罐子里,这才开始准备晚饭。
面粉打入鸡蛋撒点盐,活成软乎乎的面,在给烙成油饼,又煮了个蛋花汤,用猪油炒了个叶子菜,再加上一碗猪油渣,晚饭也算有荤有素,有汤有饭。
将饭菜端入堂屋。
秦云舒起身时,瞧见躺在窄床上的殷无疾。
夜色里,房间燃着油灯,昏黄的灯落在苍白脸上,意外的给加了一层滤镜。
今日的殷无疾,有些好看。
秦云舒没忍住多看几眼。
好像是干净了,身上那骨子里散发的贵跟雅在夜色里,不曾收敛。
她对上他的目光,他眸光里充满忧伤。
秦云舒又看了几眼。
而后脑子里闪过张大舅的话,让她早些生孩子。
她连忙摇晃一下脑袋。
果然色令智昏,这都什么时候,破屋子木板车,床上被子都不够用,她还想着睡男人。
真真是饿了。
将脑子里没用的废料倒出来,围着小桌开始吃饭。
然而……
床上那人今儿有些不安宁。
他硬撑着坐下来,还呼唤了傻兄一声:“大哥!”
傻兄一愣,手里的油饼落在桌子上,他看向床上的人。
“劳烦大哥扶我到桌旁!”殷无疾说道。
傻兄眨眨眼,而后恍然,擦了擦手上的油,呆呆愣愣的靠近,将殷无疾扶到小桌边上。
还把家里最稳当的凳子腾出来给殷无疾坐。
见殷无疾能自己起来吃饭。
傻兄脸上的笑一直没消失。
妹婿好了。
嘿嘿!
秦云舒不知为何觉得气氛有些古怪,殷无疾坐在她对面,她一抬头就能看见。
这人长得真好看。
睫毛很长,眼尾微红,嘴唇、发白,虚弱中带着美感,吃东西也不快。
她赶紧吃完,跑到灶房煮卤味。
殷无疾跟随出来亲自煎药。
他见不得昭昭难过,煎药罢了,没死就能做。
这时,村长夫人提着篮子姗姗来迟。一侧眼,瞧见煎药的殷无疾。
只觉得仿佛瞧见了一个勾魂男仙儿一样,倒吸一口气,得亏她这把年纪了。
不然定然会失态:“这,这是……”
“是我男人。”秦云舒说。
说完又相互介绍一番。
殷无疾作揖:“见过刘婶子!”
村长夫人连忙摆手,太客气太客气了,这人,比秦家那耀祖瞧着还有范儿,又着重往殷无疾的鼻梁跟手指看去。
更满意了。
待殷无疾端着药离去。
村长夫人看一眼秦云舒,小声说道:“舒舒,婶子能看出来,你们还没洞房,听婶子一句劝,早些把事办了,这小伙子瞧着是有本钱的,跟这种人生出来的孩子差不了。”
秦云舒脸一红。
好些人关心她幸福啊!
“你娘去的早,你可能不会,来来,我告诉你……”
村长夫人压低声音,靠近秦云舒,连说带比划,听的人面红耳赤。
村长夫人走时, 不仅带走一碗卤肉,还将秦云舒买来的布匹带走,帮着秦家给每个人做一套里外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就是报仇。
这划算极了。
秋收结束,家里那几个儿媳妇都闲着。
卤肉结束,便是深夜。
秦云舒走出灶房,再次瞧见殷无疾。
殷无疾耳尖是红色的。
她恍惚想起来,刘婶子说那番话时,他出来过一次。
他……
她往他衣摆看去。
殷无疾叹息:“久病伤身,亦伤肾,如今还不能用,妻君见谅。”
听见这话,秦云舒脸霎时变红。
伤肾?什么肾?
她说肾了吗?
妻君?
是夫君转换过来称呼吗?
他挺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