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澧行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脸色苍白:
“父皇,儿臣回来了。”
皇帝见他回来,脸色稍缓,却依旧带着怒气:
“澧行,你怎会落水?你落水时,稚蝶是不是在你身边。”
萧澧行心里咯噔一下。
他当然知道萧稚蝶是借机逃走了。
可若是说了,父皇定会追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湖边。
为何会和萧稚蝶一起落水。
到时候他被萧稚蝶渡气的事也会曝光,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支支吾吾地说:
“儿臣……儿臣午后在湖边散步,不小心落水了,没看见稚蝶。”
“没看见?”
皇帝的怒火更盛。
“侍卫说在湖边发现了你的锦袍碎片,还有稚蝶的发簪!你还敢说没看见?”
萧澧行被问得哑口无言。
只能低下头,心里把萧稚蝶骂了千百遍。
皇后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柔声说:
“陛下,澧行定是吓坏了,忘了当时的情形。稚蝶许是真的迷路了,或是一时贪玩跑远了,不如再派些人去找找,说不定入夜前就回来了。”
沈芙也停下哭泣,抬起头,眼底带着恳求:
“陛下,稚蝶从来不会乱跑,定是出了什么事。求陛下再派人找找,若是找不到……若是找不到,臣妾……”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萧澧川也连忙说:
“父皇,儿臣愿亲自带人去找!清晏山房附近的山林和溪流,儿臣都去搜一遍,定会找到稚蝶!”
皇帝看着众人,脸色渐渐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威严:
“好!澧川,你立刻带人去搜!若是找到了稚蝶,立刻带她来见朕!若是找不到……”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沉重,“若是找不到,就封锁清晏山房,任何人都不许离开!”
“儿臣遵旨!”
萧澧川躬身行礼,转身快步离开。
萧澧行站在一旁,看着萧澧川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萧稚蝶就这么逃走了,她到底要去哪里?
泉州?张秀才?
他忽然想起太监禀报的“曦禾公主在攒银子”。
皇后悄悄给萧澧行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
萧澧行会意,低下头,不再说话。
气氛依旧沉重。
皇帝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底带着几分担忧。
稚蝶是他唯一的女儿,入宫几年一直乖巧懂事。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对得起沈芙?
怎么对得起自己年少时的那段情?
……
黄昏的霞光将清晏山房的绿湖染成熔金。
芦苇丛在晚风里翻涌着青浪。
萧稚蝶刚从芦苇荡的石洞里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有令,即刻封锁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擅离!”
心口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往湖边奔去。
岸边停泊着三两艘乌篷船。
最末那艘的竹帘半掩。
她顾不上多想,撩开帘布就钻了进去。
下一秒,一只手就捂住了她的唇。
唔?!
夜檐黑的袖角扫过她的脸颊,带着冷冽的风意。
一道沉磁好听的声音贴着耳畔落下。
气息灼热得几乎要烧穿她的耳尖:
“别出声,侍卫来了。”
萧稚蝶的身体瞬间僵住。
鼻尖萦绕着一股冷杉混着松烟的味道。
不是宫里熏香的甜腻,是带着江湖野气的清冽。
她借着船外漏进来的霞光抬眼,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眼前的少年穿着一身夜檐黑劲装。
衣料是极细的玄铁纱,暗绣着不易察觉的云纹。
腰间系着同色腰封,勒出劲瘦的腰线。
墨发用一根玄色发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鬓边,被霞光染成浅金。
剑眉斜飞入鬓,眉骨高挺,眼尾缀着一颗极淡的桃花痣。
他的眸子是深褐色的,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亮得锐利又勾人。
鼻梁高挺,唇色是偏淡的蔷薇色,下颌线利落得像刀削。
最要命的是,他的手还捂在她的唇上。
指尖带着薄茧,许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
温度意外的烫。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
两人紧密相贴,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颈间,带着淡淡的酒气。
温热的气流拂过肌肤,激起一阵战栗。
“里面有人吗?”
船外传来侍卫的问话。
竹帘被猛地掀开,刺眼的霞光涌了进来。
萧稚蝶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那人顺势收紧手臂,将她往船底按了按,自己则微微前倾,用后背挡住了侍卫的视线。
他的手落在她的腰侧。
力度不轻不重,刚好将她固定在怀里。
“没旁人,就我一个。”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沙哑的粗粝,像普通的江湖人。
“刚靠岸躲躲风,官爷有事?”
侍卫往船里扫了一眼。
只看见一个穿着夜檐黑劲装的少年,身形修长,气质却带着几分桀骜,不像是普通船夫。
“陛下有令,搜捕曦禾公主,任何船只都要检查!”
“公主?”
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没见过。这船小,就我一个人,官爷要不信,自己进来瞧?”
侍卫犹豫了一下。
船内空间狭小,若是真有人也藏不住。
况且这男子的气场实在太强,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
他又叮嘱了几句“不许擅自离开”,才摔下竹帘离开。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那只捂在唇上的手才缓缓移开。
萧稚蝶猛地吸气,脸颊却烫得几乎要冒烟。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
却忘了船身狭小,后背重重撞在船壁上,疼得她轻嘶一声。
“笨。”
男子低笑一声,声音里的粗粝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清润,还带着几分戏谑。
“躲个侍卫都能伤到,你这胆子,还敢偷偷跑出来?”
萧稚蝶抬头瞪他,却在撞进他眼眸的瞬间慌了神。
霞光从竹帘的缝隙里漏进来,刚好落在他的眼尾。
那颗桃花痣被染成金红,眸子亮得像盛了碎星。
他还维持着半俯身的姿势,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尺。
呼吸交缠在一起,她能清晰地看见他长而密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