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焕用脚带上门，抽出一只手从内反锁，随后将人放在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面上。
林隽第一时间往下跳，腰间却伸来两条遒劲的手臂，跋扈的将她禁锢在原位。
她撞上男人健硕的胸膛，急着往后挪，还顺带踢了他一脚。
程焕不为所动：“怎么了？”
林隽平视他形状明晰的喉结，生怕隔间有人，把字音半含在嘴里：“程焕，你疯了吗，光天化日居然带我进男厕所？”
“别怕。”
程焕声线软的不行：“这是女厕所。”
……那就更变态了。
林隽试着去推，但程焕稳如老狗。
她抬头瞪眼，男人半倾身，睫毛的暗影落在瞳孔里，狡黠又暧昧地咬了咬下唇。
卫生间空又阔，任何细小的声音都在加倍放大，林隽几乎能听到他呼吸时的波动。
眼见他要贴过来，俱乐部那晚的旖旎顷刻间杀回脑海，林隽整张脸热得快融化掉，感觉他想强吻自己，条件反射地又扇他一巴掌。
像是在拍灰，程焕头都没歪一下。
他盯着惊慌失措的女人，微微眯起双眼。
“穿少了？手怎么这么凉？”
“……”
大理石台面冰冷，林隽整个人却在加速升温，连按在上面的掌心都开始溢汗。
她艰难地别开脸，恨不得扒开美缝胶，化作空气钻出建筑。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关注点。
程焕索性把额头抵过去，失笑了声：“林隽，刚才以为小哥要亲你，是吧。”
林隽顶不过他，又往后挪了挪。
下一秒。
程焕突然抄住她的软腰，将人往前一带。
林隽吓了一跳，抓住他的袖管。
虽然不知道刚才往后挪了多少，但这会儿绝对是比之前更近一步了。
“……”
她没敢再动。
程焕今天穿的是卫衣，领口格外宽松，她这样拽着他的袖子，刚好露出左侧的锁骨。
镜子背光照过去，那条黑色项链泛着寒霜般的光。
该死。
林隽刚要松手，程焕忽而蹙眉，抬起她的下巴：“谁打的？”
她反应了几秒，将人推远。
前前后后扑了两层粉底，应该是距离太近，她真没想到程焕如此火眼金睛。
说起来，这还是林隽第二次挨打。
她从小就不惹祸，偶尔犯错，外公外婆也只是口头教育，除了高中刚入学时得罪了学校的社会姐被打过一次，再然后就是林纪。
打人的社会姐可以被开除，但血缘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挺折磨人的。
“没谁。”
她皮肤白的娇气，小时候被太阳晒久了都会红上好几天，那一巴掌力道不小，程焕在门口抱她的时候就发现了，还以为是光线晃得。
程焕：“乖，告诉小哥，是谁欺负你了？”
林隽怔了怔，难以描述的心塞。
其实客观来讲，她的童年算是利弊参半，虽然被程焕奴役很讨厌，但也是托他的福，附近的坏孩子对她都退避三舍。
[小心点，那个闷葫芦有个打架很凶还特有钱的靠山]
这话往难听了分析：打狗还得看主人。
但现在程焕已经不是隔壁小哥了，他是陈景衍同父异母的弟弟。
普通朋友尚且还要避嫌，何况还要面临一层叔嫂关系。
她想了想，或许是那天‘分手’的态度不够坚定，让程焕产生了错觉。
他已经没理由，没立场再替她出头。
“程焕，我不光是想嫁给资本，林纪……他已经把你爸给的彩礼拿去撤销公司抵押了，我要是拒绝联姻，两个亿，谁也还不起，我虽然不在乎他，但我很在乎宋姨。”
“我不想看着宋姨后半辈子吃苦，她和我妈妈都是可怜人，而我已经失去一个妈妈了。”
“宋姨胆子小，说什么都不肯离婚，我得先想办法护住她才行。”
林隽声音很轻，低头时，睫毛和红唇也在不停地抖。
生气。
但又无能为力。
程焕眉骨压的又低几分：“林……”
“你听我说完。”
林隽吞下嗓间的冷气，生怕一停下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何况，我拿什么拒绝，就算把原因都揽在自己头上，联姻的消息已经在圈子里散开了，一旦终止订婚，你们陈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现在放弃陈景衍和你在一起，陈家会怎么想我？”
“他们只会以为我是看不上陈景衍，在觊觎陈家未来的继承人。”
“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别说公司和宋姨了，就连我热爱的摄影事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想封杀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角色，只不过是你们家一句话的事。”
“谁能保证世上人心都大度，我不能拿多年的努力去赌，赌这一切不会付诸东流。”
洋洋洒洒的一席话后，卫生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隽难耐地抬头。
程焕神情晦涩，不知道是她没读懂，还是他根本没专心听。
她问：“你听到了吗？”
程焕：“听到了，你说放弃大哥和我在一起。”
……耳朵不需要就捐赠吧。
什么人啊，光捡着自己喜欢的听不说，还要进行二次切割。
对牛弹琴也没有这么累，林隽放在台面上的手刚松开，就又被按住。
她回头，程焕骤然逼近。
男人盯着她碎颤的眸光，转移话题时的每一个字音都带着怜惜的停顿。
“棠棠，先告诉小哥，到底是谁打得你？”
林隽出生在惊蛰的雨夜，花信风言，二候棣棠，这还是外婆在她三岁时给起的小名，后来外婆去世，外公怕她听了伤心，再也没这么叫过她。
唯独程焕，一天到晚的‘棠棠’个没完。
心里最隐秘也最软柔的地方被轻轻一戳，林隽鼻腔没出息地泛酸，硬忍住后才自暴自弃地告知：“昨天回家了，林纪打的。”
程焕直起身，像小时候那样在她头上揉了揉：“我下午还有会，先走了。”
说完，转身开锁离去。
他走的太突兀，林隽探身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程焕走的这么利索，今天的话八成是管用了。
但愿吧，日子总要过下去。
林隽整理完情绪，找到梨子时得知唐若羽已经被妈妈接走了，回到杂志社时傅凝也没在，她独自一人在工位安静修图。
‘嘀’
林隽拿起手机，是微信消息。
[陈景衍]我在你爸这里，下班回来一趟，越快越好。
林隽蹙眉，打字回复。
[Lfr]你去他家干什么？
[陈景衍]我听说你被你爸打了耳光。
[陈景衍]小焕说的对。
[陈景衍]你现在是我准未婚妻，又是他准大嫂，事关陈家颜面，谁也不能随便打你。
[陈景衍]亲爹也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