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手机听筒里，终于传来了沈景琛那冰冷得毫无温度、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足以让空气都凝结成冰的声音，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孟、娴、欢。”
那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冰锥，隔着电波精准地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孟娴欢猛地一哆嗦，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她甚至能想象出沈景琛此刻那张冰山脸上会是怎样冻死人的表情。
还是沈景琛会说：“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然而，或许是惊吓过度，或许是破罐破摔，也或许是为了在姐妹面前不能太怂。
孟娴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可能是脑子一抽，她梗着脖子，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大声喊了回去：“干嘛？！再给一百万我就考虑考虑！”
另外在给她一套两百平方的大房子！
“噗——！”
宋惊鸿这下是真的憋不住了，猛地转过身，肩膀疯狂耸动，发出了笑声。
姜昭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很好，娴欢，你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一天圈两百万，把人家当提款机使呢。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久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几秒后，只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沈景琛直接挂断了。
阿语拿着手机的手，彻底僵在了半空中，面如土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灰暗的未来。
她家少夫人……今天怕是药丸辣。
宋惊鸿终于笑够了，转过身，抹掉笑出的眼泪，对着依旧僵硬的孟娴欢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叹：“牛！姐妹！你这波操作……我想说，老铁666。”
孟娴欢：“……”
她现在只想原地消失。
还是好诡秘吗，她有点死了。
孟娴欢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蹦迪。
但话都说出去了，人也得罪死了，还能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翻涌的不适感。
“行了！先吃饭！天塌下来也得填饱肚子！”
她手一挥，颇有点挥斥方遒的气势，“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男人算个吊?”
宋惊鸿和姜昭颜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姐妹真乃勇士也”的惊叹和“这下篓子捅大了”的担忧。
但看着孟娴欢那强撑出来的镇定，谁也没再提刚才那茬。
姜昭颜立刻点头：“对，先吃饭。”
宋惊鸿也赶紧附和：“饿死我了！走走走！”
三人乘电梯来到三楼餐饮区。
瞬间，各种食物的香气——麻辣火锅的霸道、烤肉的焦香、海鲜的鲜腥。
如同汹涌的浪潮般扑面而来，混杂在中央空调的风里，浓郁得化不开。
这股混合的、强烈的气味，对于本就心情激荡的孟娴欢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只觉得胃部一阵剧烈的抽搐，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差点当场干呕出来。
她赶紧用手捂住了嘴，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宋惊鸿和姜昭颜立刻注意到了她的不适。
姜昭颜目光快速扫过琳琅满目的招牌，直接过滤掉那些重油重辣、烟火气冲天的川湘菜、烧烤店，精准地指向一家主打粤式炖汤和精致点心的餐厅。
“就这家吧，看着清爽。”
她语气不容置疑，根本没给孟娴欢选择的机会。
孟娴欢现在确实闻着油腻的味道就想吐，连话都不太想说，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
走进餐厅，环境果然清雅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材和食材炖煮后的清甜香气。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她们走向一个靠里的卡座。
就在这时，孟娴欢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个站在门口等待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阿语。
阿语的脸色还是白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显然还没从“夫人当面辱骂少爷并索要一百万”的巨大冲击波中缓过神来，满脑子大概都在循环播放自己的辞职报告该怎么写。
孟娴欢脚步顿了一下，心里莫名有点过意不去，虽然主要责任在沈景琛。
她转过身，对着阿语的方向，声音不大但清晰地开口：“阿语，你也进来一起吃吧。”
“啊？”
阿语猛地回过神，难以置信地看向孟娴欢，以为自己听错了。
夫人……在叫她一起吃饭？
在她刚刚经历了职业生涯的最大危机之后？
孟娴欢看着阿语那副呆滞又惶恐的样子，沈景琛应该不会那么小气，迁怒于这个小姑娘吧。
她微微扬起下巴，努力维持着那份“不在乎”的姿态，甚至带着点“姐就这样你能咋地”的挑衅意味，虽然对象是空气，重复道：“愣着干嘛？进来坐。多点一份而已。”
阿语看着孟娴欢苍白脸上那份强装的近乎“英勇就义”般的无所谓，心中那点对未来的恐惧，奇异地被一种“夫人真乃神人也”的震撼和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同情取代了。
她家夫人，不仅勇，而且勇得如此心大！简直是……奇女子！
她默默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低着头，脚步虚浮地跟了进去，在孟娴欢她们卡座旁边找了个小桌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落座后，孟娴欢根本没心思看菜单，直接对服务员说：“给我一份……清炖鸡汤。”
姜昭颜接过菜单，利落地补充：“再加一份虾饺皇，一份豉汁蒸排骨，一份流沙包。”
都是清淡好消化又顶饱的。
她看向宋惊鸿：“惊鸿，你看你想吃什么？多点些。”
宋惊鸿知道这是照顾娴欢的身体，也没点那些辛辣油腻的，只加了份叉烧和炒牛河，然后豪气地对孟娴欢说：“放心点！今天你请客，我们不会跟你客气！等你好了，下次必须请我们吃火锅补回来！”
孟娴欢看着两位好友体贴地迁就自己，又看着菜单上那些她曾经很喜欢的、此刻却毫无食欲的食物，心里五味杂陈。
她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对着服务员摆摆手：“嗯，就这些吧。她们点的……都行。”
她想，沈景琛的雷霆之怒……等会回去再说吧。
生气就生气吧，要不然……再吵一架？
反正债多了不愁。
大不了离婚，一百万她又不是活不了，她还年轻，又不是找不到工作。
然后买个房子，等好闺蜜们也离婚，三个人住在一起，养小猫小狗，日子美滋滋。
她小口抿着服务员端上来的温水，试图压下那股挥之不去的恶心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