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更新时间:2025-11-13 03:02:14

宴会厅厚重的木门再次无声滑开又合拢,最后一批主桌的大佬在随员的簇拥下离去,那种令人心悸的无形威压才仿佛彻底散去。

厅内剩余的人明显松了口气,交谈声也恢复了常态,带着酒足饭饱后的松弛和随意,纷纷起身收拾。

周正廉脸上依旧洋溢着未曾褪尽的兴奋红光,他一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强烈的占有欲环住林晚的腰肢,将她牢牢圈在身边。

“走,晚晚,回家。”

他的声音透着由衷的愉悦,显然还沉浸在方才“得脸”的荣光里,脚步都带着轻快。

两人随着稀疏的人流向外走。

刚走到灯火通明、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周正廉口袋里的手机便急促地震动起来。

他掏出一看,屏幕上跳跃着“苏曼”两个字。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蹙起,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烦躁和无奈。

“晚晚,你先去门口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

他松开揽着林晚的手,语气带着安抚,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和急于应付。

林晚默然点头,看着他拿着手机,步履匆匆地拐进了不远处挂着“男洗手间”牌子的侧廊,身影消失在那扇磨砂玻璃门后。

走廊里暖气依旧很足,但她却感觉一股冷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苏曼的电话……

在这个时间点……

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她心头因周正廉今晚的亲近和“荣光”而燃起的微弱火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酸涩,没有走向宾馆气派的大门,反而转身走向走廊另一侧相对僻静的休息区。

那里摆着几张深棕色的真皮单人沙发,供客人小憩。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但脚踝和小腿的酸痛却清晰地传来。

一天的紧绷和方才的刺激让她身心俱疲。

她跌坐在其中一张沙发上,身体陷进柔软的皮革里,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憋闷在胸口的浊气。

真累啊……

这种戴着面具、步步惊心的日子。

她盯着自己脚上那双为了配晚礼服、折磨了她整晚的细高跟尖头鞋。

鞋面是光滑的缎面,在柔和的壁灯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漂亮得像一件艺术品,也像一副精致的镣铐。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自厌涌上心头。

几乎是发泄般地,她猛地屈起腿,脚踝用力向后一甩——

“嗒”一声轻响!

那只价值不菲的珍珠白缎面高跟鞋,竟被她直接甩脱了脚,打着旋儿飞了出去,越过光滑的地毯,落在了足有一米开外的走廊过道上!

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像被遗弃的玩偶。

冰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那只裹着薄薄丝袜的脚掌,带来一丝奇异的解脱感。

林晚看着那只鞋,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苦笑。

正想弯腰去捡,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走廊另一端,正有几个人朝这边走来。

脚步沉稳,落地无声。

为首者高大挺拔,一身深灰色便装在明亮却不刺眼的廊灯下,显得格外沉凝。

冷峻的侧脸线条如同刀劈斧凿,正是刚刚离席不久的国防部长赵怀山!

他身后半步距离,紧跟着那位神情肃穆精干的秘书,再后面是两名气息冷硬、目光警惕扫视四周的警卫。

林晚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身体僵在沙发里,动弹不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早就离开了吗?

赵怀山显然也看到了地上的异物。

他的脚步在距离那只孤零零的高跟鞋约莫两步远的地方,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

深邃的目光先是落在鞋子上——

那是一只明显属于女性的、精致却带着几分脆弱感的鞋子,珍珠白的缎面在深色地毯上格外显眼。

随即,他那平静无波、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微微一抬,精准地锁定了僵在沙发上、一只脚赤着、脸上还带着惊愕和来不及收敛的自嘲表情的林晚。

四目相对!

轰——!

林晚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从头顶劈下,沿着脊椎一路炸开,头皮阵阵发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几乎要冲破喉咙跳出来!

她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猛地击中,手忙脚乱地从柔软的沙发里挣扎着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赵、赵部长……”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慌乱和窘迫,“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脸颊烧得如同烙铁,本能地就想冲过去捡回那只让她无比难堪的鞋子。

然而,让她大脑彻底宕机的一幕发生了!

在她踉跄迈步之前,赵怀山竟然微微蹙了下眉,随即,他做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弯下了他那尊贵无比、执掌国之重器的腰身!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极其自然地捡起了地上那只珍珠白的缎面高跟鞋。

鞋面在他宽大的掌心中,显得小巧而脆弱。

然后,他拿着那只鞋,步伐沉稳地朝着僵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林晚走了过来。

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站定,带来的无形压力让她几乎窒息。

更让她血液凝固的是,赵怀山竟然在她面前,曲起了尊贵的膝盖,缓缓地蹲了下去!

他蹲在了她面前!

视线几乎与她那只因紧张而微微蜷缩的、包裹在薄薄肉色丝袜里的赤足平齐!

林晚彻底石化了!

灵魂仿佛都冲出了天灵盖!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荒谬绝伦、足以颠覆她所有认知的场景——

这个一个眼神便能让周正廉噤若寒蝉、让满场高官敬畏臣服的顶级权柄人物,竟然……

竟然蹲在她脚下,为她捡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冻结。

赵怀山的神情依旧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一手轻轻托起林晚那只冰凉的脚踝。

一股异常清晰的、带着薄茧的粗糙触感透过薄薄的丝袜传来!

那是属于绝对力量和权势掌控者的手!

和她脚踝皮肤的细腻柔软形成了极致而惊心的对比!

那触感像一道电流,瞬间窜遍她全身,带来一阵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栗!

他动作稳定而专注,将那只小巧的高跟鞋套回她的脚上。

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划过她脚背的肌肤,隔着丝袜,那种温热而带着绝对掌控力的触感,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脚趾都蜷缩起来!

鞋子穿好。

赵怀山站起身,动作依旧沉稳利落。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林晚只穿着单薄晚礼服、微微颤抖的肩头和裸露的手臂上。

京西宾馆的暖气很足,但走廊尽头偶尔灌入的夜风还是带着深秋的寒意。

“不冷?”

他眉头微蹙,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惯常的、不容置疑的询问语气,像是在询问一个不守规矩的下属。

那目光审视着她,没有丝毫狎昵,却足以穿透她所有的伪装。

林晚的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心脏在胸腔里疯跳,几乎要爆炸。

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细若蚊呐,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不…不冷……”

赵怀山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他没有再看她,而是侧过头,对着身后那位如同影子般的秘书,简短地下达命令,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外套。”

秘书没有任何迟疑,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他动作迅捷地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深色的、质地普通的西装外套,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到赵怀山面前。

赵怀山接过那件还带着秘书体温的西装外套。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

包括他身后的警卫和秘书——

赵怀山手臂一扬,将那件深色的、带着男性气息和一丝公文味道的普通西装外套,直接、极其自然地披在了林晚光裸的肩头!

宽大的外套瞬间将她单薄的身体包裹住,陌生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汗水气息的体温瞬间将她笼罩!

肩膀被覆盖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涌遍全身,随即是更加汹涌的慌乱和羞耻!

“走了。”

赵怀山不再看她,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对着警卫简短示意,迈开沉稳的步伐,没有丝毫停留,径直从林晚身边走过。

秘书和警卫立刻跟上,如同一道沉默而坚固的移动壁垒,簇拥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另一端的安全出口处。

整个过程,从捡鞋到披衣再到离开,不过短短十几秒。

林晚独自一人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肩上那件深色西装的分量异常清晰,残留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礼服面料熨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奇异的、灼人的热度。

鼻尖萦绕着外套上陌生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干净、冷冽,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金属或硝烟般的凛冽感(也许是警卫或秘书身上的味道?),混合着她自己身上昂贵的香水味,形成一种极其怪异又令人心跳加速的混合。

大脑一片空白。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咚咚咚的声音敲打着耳膜,响亮得让她自己都害怕。

脸颊滚烫,烧灼感蔓延到耳根和脖颈,连裸露的胸口皮肤都泛起了一层细密的红晕。

刚才发生了什么?

赵怀山……他…… 为自己捡鞋…… 蹲在自己面前…… 为自己穿鞋…… 还……给自己披上了他秘书的外套?!

每一个画面都在脑海里疯狂闪回、定格、放大!

那低沉的声音,那带着薄茧的手指触碰脚踝的触感,那件带着陌生体温的外套……

这一切都混乱得超乎想象,荒谬得如同梦境,却又真实得让她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

“晚晚?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周正廉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疑惑,从侧廊方向传来。

他快步走过来,脸上应付完电话后的疲惫和烦躁还未完全散去。

“咦?”

他一眼就看到了林晚肩上那件明显属于男性的、款式普通材质也不甚高档的深色西装外套,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谁的?”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林晚猛地回过神,如同从一场惊心动魄的梦中被强行拽醒。

巨大的慌乱瞬间占据了所有心神。

她几乎是本能地、飞快地掩饰道:“哦……没,没什么。刚出来有点凉,一个……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看我穿得少,好心借给我的。”

她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披在肩上的外套边缘,仿佛那是救命稻草,又像是烫手山芋。

周正廉的目光在那件外套上仔细扫视了几眼。

面料普通,剪裁也毫无特色,确实不像是什么大人物会穿的东西。

再看林晚脸颊通红(他理解为冻的或气的),眼神躲闪慌乱(他理解为被他质问而委屈),他心里的疑虑打消了大半,只当是某个底层服务人员献殷勤。

“哼,多事。”

周正廉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上位者的不屑,“走吧,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好待的了。”

他重新伸出手臂,将林晚揽进怀里,带着她向大门方向走去。

靠在周正廉坚实却带着惯有掌控欲的臂弯里,林晚的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

周正廉身上熟悉的名贵雪茄和须后水味道,此刻却完全无法盖过肩头那件普通外套上散发出的、陌生而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余震未消,每一次搏动都拉扯着惊魂未定的神经。

车子平稳地驶离京西宾馆那森严的区域,汇入京城的璀璨灯火之中。

周正廉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他轻轻拍了拍林晚的手背:“今天辛苦你了,晚晚。苏曼打电话来……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他语气带着安抚性的无奈,“你先回公寓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找你。”

林晚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任何追问。

对这个结果,她早已麻木。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她独自下车,裹紧了肩上那件不属于她的外套,低着头快步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堂。

电梯上面的数字跳动,如同她紊乱的心跳。

顶层公寓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整个世界。

巨大的空间里死寂一片,只有她急促的喘息声和狂乱的心跳在冰冷的空气里回响。

她没有开灯,摸索着走到客厅中央,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颓然跌坐在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肩上的外套滑落下来,堆在身侧。

黑暗中,她伸出双手,捂住了滚烫得快要燃烧起来的脸颊。

指缝间,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血液奔涌的灼热感。

赵怀山…… 赵怀山……

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名字在疯狂地盘旋、放大!

他蹲下身时,那如山岳般的沉稳气息扑面而来……

他手指托起她脚踝时,那带着薄茧的、绝对掌控力的粗糙触感……

他站起身时,那居高临下审视的目光:“不冷?”

还有……

那件带着陌生体温的、将她瞬间包裹的外套……

混乱、震惊、巨大的羞耻和一种从未体验过的、令人心悸的悸动,如同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颤抖着伸出冰凉的手指,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抚上自己左脚纤细的脚踝。

丝袜光滑的触感还在。

但肌肤之下,被他手指触碰过的那一圈地方,此刻却像被烙铁烙印过一般,清晰地残留着一种灼热、酥麻的奇异感觉!

那感觉如此鲜明,如此深入骨髓,仿佛他的指尖带着无形的电流,穿透了丝袜,在她最隐秘的骨头上刻下了独属于他的印记!

指尖在那寸肌肤上反复摩挲、流连,试图确认那并非幻觉。

每一次触碰,都引发一阵细微而清晰的电流感,顺着小腿一路窜上脊椎,带来阵阵难以抑制的颤栗。

“赵怀山……”

林晚无意识地、颤抖着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声音在空旷寂静的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呻吟般的低徊和缠绕。

黑暗中,她猛地收紧了抚摸脚踝的手指,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皮肤,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无法压下心头那片燎原的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