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没一会儿,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国公爷找都督去书房议事。
谢珣走了,老夫人也乏了,“都散了吧。”
宁虞从荣安堂出来后,便准备回自己住的院子去。
谢家祖宅是先帝大昭皇帝命工匠重新修建的,打通了定国公府,占据皇内城百余里,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宁虞看着这四周的美景,想到自己的处境,微微凝神。
谢家权倾朝野,这大夏就是谢家和皇室一同打下来的,朝堂被以谢家为首的长老会掌控。
有一支军队黑云骑是大夏开国的时候就听命谢家的,只供历代谢家家主调令,几百年来受皇家忌惮。
可谢家拥有自己的私兵,老巢在西北,谢氏族人各个都身处高位,高祖乃皇室宗亲子弟,是荣亲王的后代。
老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为了拔掉这个爪牙,心腹大患,扶持其他的世家,可世家内部沆瀣一气,差点动摇大夏的根基,便只得徐徐图之。
如今谢衍死在了战场上,谁又知道里头有没有皇家的手笔。
也不知道这事会发展成什么样,她这个被老皇帝挑中冲喜嫁进来的娘子会不会受到牵连?
越想越觉得头疼,宁虞扶了扶额,下了石阶。
没走几步,她看到了站在假山处的男人,脚步一顿,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有没有人经过。
“嫂嫂在紧张什么?”谢珣温声看她。
宁虞将脸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看他,“都督是专门在这里堵我吗?”
不回他的都督府,住在祖宅做什么?
月色下,女子一身白衣,满头的青丝乌发铺垂下来,只用了一根白簪固定,唇珠如艳棠,玲珑玉鸽,极是貌美。
谢珣觑着她的脸,挑眉细细打量她,“嫂嫂似乎很不想见我?”
宁虞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厚脸皮站在这里跟她说话的,还那么云淡风轻的好像没有发生那些事一样。
看着他那和煦温柔的表皮,只觉得虚伪,皮里春秋,若不是见识过他的狠辣,还真以为他是个良善之人。
“都督言重了,只是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有一事想请教嫂嫂。”
“嗯?”
谢珣慢悠悠的往前走了两步,逼得宁虞忍不住往假山后面退,强烈的压迫感让她感觉心脏在激跳。
“不知母亲知道嫂嫂会武吗?”
宁虞一顿,抬起眼看他,什么意思,威胁她?
谢珣看她眼神不善,扯了扯唇,“养在深闺的女子哪里学的武?”
既然他都挑明说了,宁虞也不装傻了,直白道,“我在寺庙救都督一命,都督却派人杀我,这可是君子行径?”
“嫂嫂谬赞。”
不要脸。
宁虞咬牙,后退一步,离得他远了些,“寺庙一事我会守口如瓶,都督就当作不认识我,以后我二人叔嫂相称。”
谢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脸,皮笑肉不笑的反诘,“死人的嘴巴最严。”
话落的一瞬间,宁虞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刚想说什么,却见男人陡然转了话锋。
“嫂嫂莫要害怕,我只是来要回我的东西。”
匕首,那把落在床上的匕首。
宁虞瞬间就想起了那削铁如泥的小刀,当时坠崖的时候也是它插在山壁里救了她,杀人的时候十分锋利,似乎是用寒铁打造,是把很趁手的兵器。
“怎么,嫂嫂是想不起来?”
“在屋里放着,明儿我取了送还给都督。”
谢珣看着她,“夜里送过来。”
宁虞想拒绝,可看着他笑意不达眼底的脸,将话咽了回去。
谢珣在祖宅的住所是在一处极好的位置,占据了整个东园,一片湖泊将园子隔绝,清幽僻静,四周都是身着甲胄的士兵在巡逻。
宁虞的住所离这儿很远,绕过了长廊拱门,穿过青石铺就的小阶,竹林,高阁,才看到了那处园子。
金门楼宇,飞檐青瓦,曲水从长廊下蜿蜒而过,庭院里扑面而来的杜若香令人心脾。
她穿过乌木桥从拱门那儿进去,门口候着的婢子立马弓着身在前面引路。
所幸这里僻静,夜也深了,没什么人经过,不然她一个寡嫂来小叔子的住处,传出去了,大长公主会第一个弄死她。
进了园内,一路穿花拂柳,拐过几道小门,可以看到府苑的后门,连接着京城各坊市,仅供东园的人进出。
宁虞跟着婢子穿过游廊,到了水榭书房。
“主子在水榭,世子妃请进。”
水榭四通八达,青碧色的楼阁隐没在东园重重梧桐里,宁虞推门而入。
上京城的贵族奢靡之风盛行,这谢珣的屋子倒是布置的简单,没什么多余的装饰物。
她环视了一圈屋子,看不到男人的身影,刚打算将匕首放下离开,却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药瓶。
这是之前谢珣身上带的那瓶伤药,她见他用过。
之前医馆抹的药效果不好,她胳膊可能会留下疤,可她也没钱去花大价钱买昂贵的药。
“想用?”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宁虞后背一颤,回头,险些撞到了男人怀里。
她连忙后退抬头,看到了带着一身水汽的男人,跟鬼似的,走路没声儿啊。
谢珣刚洗过澡出来,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衣襟松散系着,穿着黑色绸缎长裤,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怕我。”
听出他语气中的讥笑,宁虞脸色不太好看,她一抬眼就是男人匀称结实的胸肌。
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滚烫炙热,让她脑子里不由得想到了寺庙时的画面。
腰后被小榻桌硌着,她撤了撤身子,“匕首放在这里了,都督先忙。”
说罢,她转身就想离开。
可刚走出屋子,就看到了僻静的院内突然出现了一个冷冰冰的死士,没有感情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宁虞心底一沉,回头朝着屋内看去,“都督何意?”
他竟敢在谢家当众杀她吗?她真是救了个没心肝的狼崽子。
谢珣懒洋洋的靠在小榻上,“嫂嫂能从崖底爬上来,还害怕一个侍卫吗?”
那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侍卫,武功远在她之上。
宁虞气的想骂人,忍住了,声音平平道,“都督出现在寺庙的事情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我们就当从不认识,行不行。”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