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一裹着洗得发白的薄棉袄，指尖触到镰刀木柄时，还能摸到前夜露水凝结的凉意，那木柄被前人磨得光滑，却仍带着粗糙的纹路，蹭得她掌心生涩。
不远处的林晓梅早已扎进了稻田，军绿色褂子的下摆被风掀得翻飞。她握着镰刀的胳膊甩得幅度极大，看着架势像是要把镰刀舞出花来，可落在稻秆上时，刀刃总偏个半寸，要么没切断稻秆，要么把稻茬留得老高。
可她自己浑然不觉，一边挥着镰刀，一边凑到旁边割稻的王大婶身边唠嗑：“大婶！我割的快不快！”
王大婶直起腰捶了捶发酸的腰杆，看着林晓梅脚边散落的稻穗，无奈地笑：“你这丫头，先把稻割利索喽！你看你割的，稻穗掉了一地，回头队长该说你了！”
林晓梅吐了吐舌头，赶紧弯腰捡稻穗，可没捡两把，又被大婶说的“村里要办扫盲班”吸引，叽叽喳喳地追问起来，清脆的笑声惊得田埂边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
楚瑾一低头割着稻，余光瞥见林晓梅那“雷声大雨点小”的割稻架势，心里暗笑：现在倒有精神蹦跶，等中午日头晒得地皮发烫，腰杆累得跟拧成麻花似的，保准得蹲在田埂上揉着腰哼哼，到时候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另一边的莫轻轻则是另一番模样。她攥着镰刀的手指泛白，手腕轻轻颤着，像是怕镰刀咬到自己似的。动作慢得像老电影里的慢镜头。别人割完一垄时，她才割了小半垄，稻穗还散了好几根在泥里。
“磨蹭啥呢！没吃饭啊？”身后突然传来老知青邓岚的吼声，邓岚消极怠工被队长批评，正一肚子火没处发，见莫轻轻这模样，火气直接撒了过来。
莫轻轻吓得手一缩，镰刀“哐当”一声飞了出去，擦着邓岚的裤脚落在稻茬上，火星子都溅了起来。邓岚吓得往后蹦了一大步，踩在稻茬上差点摔个趔趄。
莫轻轻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一脸无辜地小声说：“吃、吃了的……还、还有这可是你吓我的，镰刀飞出去跟我没关系哦……”
邓岚指着她，脸憋得通红，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能气冲冲地转身，却没敢再回头找事，谁知道这软乎乎的姑娘，下次会不会把镰刀扔得更准。
徐鹏和赵卫东那边，更是“状况百出”。
徐鹏戴着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镜片上沾了层稻叶灰，却还端着文弱书生的架子，推着辆推车正准备运稻捆。结果走路的时候踩到一颗石头蹦了一下，车轱辘就“哐当”扎进了稻茬堆里，那堆稻茬是前晚村民没清理干净的，硬邦邦的茬子卡住了车轮。
他弓着腰使劲推，脸憋得通红，眼镜“滑”地滑到鼻尖，露出底下慌乱的眼睛。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了半尺，手忙脚乱扶车把时，车轱辘猛地一歪，泥水“啪嗒”溅在旁边李大姐的蓝布裤上，留下一大片黑印。大姐气得直跳脚，骂声连连的，徐鹏只好赔着笑脸连连道歉，眼镜都快歪到一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