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更新时间:2025-11-14 12:29:49

已经第七天了。

明漪用尽了所有手段。

每天准点出现在江聿迟教室外,送他礼物,甚至笨拙地学着他去打工。

可江聿迟始终无动于衷,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她。

明漪盯着此时站在便利店货架间的江聿迟。

他穿着身洗得发白的便利店工服,脊背挺得笔直,依旧顶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在理货。

他越是这样,明漪心里头就越窝火。

沈序山说得对,明漪就是被他给从小惯坏了。

惯到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该是明漪勾勾手指就得到的。

这会儿收银台暂时没了客人。

明漪随手拿了瓶水,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瓶底磕在台面上,发出清脆一响。

他没抬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专注地核对着手里的单据。

“江聿迟。”

他不理。

明漪又叫,声音缠上蜜糖似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腻人:“聿迟哥哥?”

核对单据的手指顿住了。

江聿迟终于抬眼看向明漪,那眼神像淬了冰的玻璃碴子,一点点刮过明漪那张布偶般精致漂亮的小脸。

“大小姐,”他开口,声音比眼神更冷,“玩够了吗?”

明漪心头一跳,强撑着笑:“什么玩不玩的,我是真心……”

“你那位小叔,”江聿迟打断明漪,每个字都裹挟着霜意似的,“每天这个点,都会派那辆黑色的车停在街对面。他已经让人‘劝退’了我三份兼职,这里的店长刚找我谈过,让我结完这周工资就不用再来了。”

明漪愣住。

沈序山?

他这几天……不是在和港城千金宋知苒试订婚宴的菜单吗?

哪还有空管她?

明漪就是不想待在沈序山那里看他和宋知苒谈论订婚细节相关的事情,才从长岛跑出来霍霍刚认识没几天的江聿迟来了。

“明漪,”江聿迟的声音里透出一种极度忍耐后的疲惫,甚至是厌烦,“高抬贵手,行不行?我是很缺钱,但也真的没时间陪你这样的人玩。”

明漪盯着他,像是为了验证什么,猛地踮起脚尖,几乎撞进他怀里,一把揪住他发硬的工服前襟,强迫他低下头来。

“缺钱?”

明漪盯着他那张近在咫尺却依旧冰封的唇,恶向胆边生,声音压得低低,带着破罐破破摔的蛊惑,“那你亲我啊。”

“江聿迟,你亲我,亲到我满意了,我就不缠着你了,我还可以给你钱,很多很多的钱,足够帮你还……”

江聿迟眼底瞬间掠过难以置信的惊怒,仿佛受了莫大侮辱,没等明漪把话说完就猛地要把她推开。

但就在两人肢体拉扯的瞬间,身后传来冰冷熟悉的保镖声音。

“明漪小姐,沈总在车上等您。”

明漪揪住江聿迟衣襟的手指一顿,松开了。

她循着青年保镖的视线望出去,店外路旁确实停着一辆眼熟的黑色宾利。

半开的后座车窗里,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靠坐在奢贵皮椅上,五官硬朗冷肃,肩背沉实疏阔,被西裤包裹的双腿直且长。

他似乎正在看什么重要文件,眼也没抬。

男人叫沈序山。

是当今粤港权势煊赫的资本大佬,同时也是把明漪一手养大,明漪名义上的小叔。

和港城那些养尊处优的的富家公子有所不同。

沈序山从十四五岁开始就在海上跑船做生意,是靠着自己一步步摸爬滚打才拥有今时今日在粤港的商界巨擘的称号地位的。

明漪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被带进后座另一边。

司机垂手静立车旁,无声关上车门。

沈序山合上了手里有关江聿迟的调查资料,目光落在明漪的脸上,声音平稳得像在讨论天气。

“这就是你绝食三天,闹得天翻地覆,也非要追到的人?”

明漪嘴里咬着根糖,很随意地把手插进卫衣口袋里。

她眼角是那种天生向上勾的弧度,像猫一样挑起,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模样儿:

“小叔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爱玩,我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就可能喜欢那个。”

“是吗。那这又是什么。”

明漪咬着糖的嘴唇突然不动了。

她转头,看到沈序山从一旁的夹层拿出一个眼熟的淡蓝色硬皮本。

明漪当然认得那是什么。

那是藏在她枕头底下,原以为万无一失的……

来自医院早孕科的病历本。

沈序山怎么会……

“漪漪。”

两个字,不高不低,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

却让明漪顿感前所未有的不安。

“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漪强作镇定把孕检单夺回来攥成了团。

她就像一只被娇养得皮毛光滑优美,矜贵高傲的猫弓起背,虚张声势地瞪他:

“沈序山,谁准你进我房间偷我东西的?”

她表面骄横,指尖却很用力地抵着身下的座椅皮革,试图从那灭顶的恐慌里抓住一点凭依。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三个月前……

极度荒诞混乱、失控的那一晚……

沈序山参加酒宴那晚,她背着沈序山给他下了药,并胆大包天爬上他的床。

原想生米煮成熟饭逼沈序山娶她,却在隔天意外得知,沈序山即将要和宋家千金缔结姻亲的消息……

当时明漪躲在长岛庄园的琴房里,浑身上下还遍布沈序山留下的暧昧痕迹,看到新闻上报导的这个消息,整个人如坠冰窟。

在接下来几个月以来,明漪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当着沈序山身边那个被骄纵宠坏的小公主。

直到半个月前,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明漪自己偷偷跑去医院做的检查,拿到孕检单的那一刻,她大脑空白一片。

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她把孕检单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终日惶惶,甚至绝食了几天。

沈序山以为她只是追不到江聿迟在跟他闹脾气,前两天特意撇下工作,从旧金山飞回来港城哄她。

本来明漪好不容易刚被哄得有了点胃口,又撞见宋知苒来庄园跟沈序山商量婚礼细节,心口堵得发慌,这才跑出来纠缠江聿迟转移注意。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沈序山发现那张孕检单……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车里温暖干燥,熟悉的乌木沉香淡淡扩散开来。

被沈序山修长指节触到的瞬间,明漪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她本能地想要避开,手腕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轻轻扣住。

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

咬破了的水果糖棍被湿漉漉抽了出来。

然后,明漪听见了沈序山再次开口。

“我的确以为漪漪只是年纪小爱玩,只要漪漪高兴,我都由着你。”

车窗外流转的霓虹闪过,沈序山英挺的侧脸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冷硬。

他的手缓缓下移,落在了明漪平坦的小腹上。

隔着薄薄的卫衣,那一点温热却像是带着燎原般的炽烈火星,烫得明漪剧烈一抖。

她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

却再次被他的手掌牢牢扣握住了腰,不容后退。

“还弄出了这个。”

沈序山的手按在她脆弱细薄的小腹上。

他语气平缓得像是在评判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每个字都带着重意,砸得明漪心口震颤。

“谁教你的?那个家里欠了一堆债务的穷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