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吞噬了所有脚步声。
空气里，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单调的嗡鸣。
王胖子靠在墙壁上，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被反复揉捏的面，已经彻底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他看着身边的张恒，那家伙一动不动，沉默得像个假人。
王胖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恒哥，你这鼻子……上辈子是头功勋犬吧？”
“咱干这活儿……是不是有点过了？万一那小子受不了刺激……”
张恒的视线纹丝不动，依旧落在1708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他花钱买真相。”
“我只负责，把真相原封不动地送到他眼前。”
“怎么选，是他的事。”
王胖子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轻响，打断了走廊的死寂。
一个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小哥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印有“康乐大药房”标志的白色塑料袋。
他低头看着手机，嘴里嘀咕着门牌号。
张恒的身体出现了一个极细微的动作，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
脑海中，气味被瞬间解析。
【叮！气味分析启动……】
【目标物：康乐大药房塑料袋。】
【气味源1：紧急避孕药（72小时型），纸盒与药片成分的挥发气味。】
【气味源2：情趣内衣，劣质聚酯纤维的刺鼻化学味。】
【气味源3：外卖员汗味及烟味。】
张恒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准备得还挺周全。
“1708……1708在哪儿……”
外卖小哥正探着头寻找。
张恒迈步上前，直接挡住了他的路。
“1708的，给我。”
他伸出手，语气很平，却让外卖小哥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外卖小哥愣住，狐疑地打量着张恒，又低头看了眼订单上的电话尾号。
“先生，您是尾号xxxx的机主？”
“没错，是我的。”
张恒的声音沉了一分，带着警察审讯时特有的压迫感。
外卖小哥没来由地心里一突，没再坚持，下意识就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去。
“那……行吧。”
就在张恒接过袋子的瞬间，另一部电梯门应声而开。
李铮冲了出来。
他脸色惨白，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全是血丝。
“大……大哥……”
他看到张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张恒没有一句废话。
他直接将那个还带着夜里凉气的塑料袋，塞进了李铮的手里。
李铮本能地接住，低头。
“康乐大药房”五个血红的大字，瞬间灼穿了他的眼球。
他整个人彻底僵住。
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去吧。”
张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要的真相，就在门后。”
李铮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他死死攥着那个塑料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成青白色。
他抬起头，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1708的门牌上。
他动了。
一步。
又一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剧痛从脚底直冲心脏。
王胖子在后面看得心脏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瞥向张恒，却发现张恒已经举起了手机，镜头冷静地对准了1708的房门。
李铮终于走到了门前。
他抬起那只还在发抖的手，敲了下去。
“咚，咚，咚。”
门内，过了几秒，才传来一个男人极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
“不是让你放门口吗？”
门“咔哒”一声，开了一道缝。
油头男的脸探了出来，他身上松垮地披着一件浴袍，头发湿漉漉的，看到门口站着的是一脸死灰的李铮，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你谁？找错人了吧？”
李铮没有回答。
他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猛地将门推开！
“砰！”
门板狠狠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房间里的画面，残忍的在他眼前展开。
凌乱的大床。
散落在地毯上的男女衣物。
还有……床上那个只来得及用被子裹住身体，正满脸惊恐望向门口的女孩。
“啊——！”
女孩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死死抓紧了被子。
油头男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他脸上没有半分慌乱，反而上下扫了李铮一眼，目光落在他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上，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哦，我想起来了。”
他嗤笑一声，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抱起双臂。
“你就是她那个穷学生男朋友？”
李铮的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他只能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女孩，身体抖得像是筛糠。
油头男脸上的嘲讽更浓了。
“看什么看？小子。”
他伸手指了指床上的女孩，又指了指李铮，姿态傲慢。
“你给不了她的，我能给。她一个包，能顶你一年的生活费，懂？”
“识相点，自己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李铮……你……你听我解释……”
床上的女孩终于挤出了声音，带着哭腔，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解释？”
李铮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从通红的眼眶里滚了出来。
他猛地扬起手，将那个装满了绝望的塑料袋，用尽全力，狠狠砸向那张肮脏的大床！
“这就是你的解释吗？！”
他用尽生命，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然后，他猛地转身，像个疯子一样冲出房间，冲出走廊，一头扎进电梯，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张恒的手机镜头，稳得像焊在了基座上。
油头男的傲慢，女孩的惊慌，李铮最后的崩溃。
一帧不落。
直到李铮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缓缓放下手机。
任务，结束。
王胖子在旁边已经看傻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操……这油头男真他妈是个畜生……”
张恒没有理会他的感慨，正准备将视频发给李铮。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准时响起。
【叮！恭喜宿主成功完成捉奸任务一次。】
【正在进行奖励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