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脸上挂着那副招牌的死皮赖脸的笑。平常谁这时候接他话茬,不管好赖,准被他缠上。
说话间,手就往陈辰装坚果的袋子那儿伸,“让我瞅瞅呗,又不要你的。”
陈辰右手扛着鱼,左手猛地一把推在马二熊肩上:“滚!”
马二熊就势往后一倒身子,瘫坐在地上。
同时扯开嗓子嚎起来:“我就问问,你打人干啥!”
“陈辰,你如今能耐了,就不认当初的兄弟了?”
说着,伸手一把抱住陈辰的大腿不放。
陈辰低头冷冷看着他,这泼皮又把撒泼打滚那套用自己身上了。
刚才还看热闹的村民,呼啦一下都往后退了两步,一副看戏的架势。
有人小声嘀咕:“他俩以前不是挺好吗?怎么闹翻了?”
“嘿,人家陈三郎现在想学好,不乐意跟这无赖搅和了呗。”
“这是要耍赖到底了?张老三憋着坏呢。你看陈三郎靴子湿透了,不赶紧回家热水泡泡,等下脚该冻坏了。”
陈辰真想一脚踹他下巴上,可肩膀扛着大鱼,一条腿又被抱着,稍微一动就有点晃悠。
要是摔倒了跟马二熊滚在地上扭打,那才真中了这泼皮的计呢。
正僵着,人群外头传来一声喊:“姓张的,欺负我们外姓没人撑腰是吧?”
陈辰抬头看去,人群外边,陈兆言和陈和正走过来。
马二熊也抬头一瞧,陈兆言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靠近。
他说的“外姓”倒没错,大田村姓陈的最大户,姓张的排第二,其他杂姓混住,陈家就独一户,确实是村里的外姓。
在村里,欺负外姓人,也不算啥新鲜事。
可大田村,没人真敢惹陈家。
陈兆言当过兵、手里沾过血,加上本来就是打猎的,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没人敢碰硬。
“谁欺负谁?明明是你儿子打的我!”马二熊嘴上还硬,气势却瘪了几分。
“少跟我来这套无赖把戏。”
陈兆言说着话,人已经堵到马二熊跟前,脸色发狠。
他手一抬,拐杖离地,被他紧紧攥住中间偏下的位置。
“玩横的?老子是你祖宗!”
话音刚落,那拐杖一点没含糊,带着风声就朝马二熊脑袋砸过去,完全没打算收力。
“爹!别!”陈辰急得大喊。
这拐杖粗的那头,真要卯足了劲砸脑袋上,马二熊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陈辰虽然烦透了马二熊,可不想光天化日闹出人命!
出了人命,官府肯定要来,那麻烦就没完没了了。
“砰!”拐杖狠狠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泥点子。
这一下,足见陈兆言是真下了死手。
幸好,马二熊像条滑溜的泥鳅,在生死关头猛地一滚,躲开了。
他瘫在地上,胸口像风箱一样直喘大气,看陈兆言的眼神只剩下害怕。
陈兆言哼了一声,拄稳拐杖:“老子宰过的人比你杀的鸡还多!还敢跟我耍横?滚蛋!”
马二熊哪还敢留,连滚带爬地跑了,连裤子都顾不上捂严实。
看热闹的人群先是被陈兆言突然动手吓一跳,等看到马二熊那狼狈样,又哄笑起来:
“尿了?真的假的!”
“这么大个人,吓出尿来了?哈哈!”
“老陈头还是狠啊,刚才差点把人打死吧?”
“打死又怎么地?他又不是没干过。”
陈和走过来,把陈辰肩上的大草鱼接过去,说道:“走,回家。”
陈辰肩上松快了,快步跟上。
刚进家门,就见罗秀雅端着个大木盆出来,盆里热水直冒气。
“快进屋,泡脚!”
陈辰进了堂屋,小心脱下那双湿透的皮靴,里面冰凉,寒气直往骨头里钻。
脚早就冻麻了,几乎没知觉。
陈兆言在他对面坐下,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抓住他的脚用力搓起来说:“冻成这样不能直接泡,得先搓热乎了。”
陈辰下意识想把脚缩回来,却被陈兆言一把按住说:“老子给你搓搓脚,你还害什么臊?”
陈辰感觉鼻子有点酸,前世他很小爹妈就离了,各自有了新家,他压根没怎么尝过家的滋味儿。
谁成想穿过来后,老爹和大哥反倒让他体会到了啥是家。
陈辰干笑两声喊道:“爹,我这不怕遭雷劈吗?”
“哼,雷要劈你,早劈死八百回了。”
陈兆言手上搓得差不多了,才把陈辰的脚按进木盆里。
热水一泡,陈辰才觉得脚慢慢暖和起来,有了知觉。
“呼!”
陈辰在盆里蹬了几下脚,抬头问:“嫂子,热水这么快就弄好了?”
“刚做完饭,灶膛里本来就温着水呢。你哥一回来就喊烧热水,我赶紧添了把柴。”
这会儿,柴火可是精贵东西。
每次做完饭,都会在锅里添几瓢水,靠灶膛剩的这点热气把水温着,洗脸洗脚正好。
这时,陈和也进屋了,把肩上一大条鱼“啪”地往地上一扔。
“哇!这么大的鱼!”院子里立刻响起陈瑶芳的惊呼。
“我都说了,比我还大!”陈志文的声音透着得意。
又有肉吃了,明天还能跟那帮小子显摆鱼肉啥味儿。
罗秀雅也跟着出去看,地上那条大草鱼冻得有点发硬。她立刻眉开眼笑,回头问:“三郎,你逮的?”
“嗯,费了点劲。”陈辰应道。
其实没费啥劲,那鱼本来就快不行了,是他自己太激动,往前多踩了一脚才弄湿了靴子。
“这可太好了,过冬的肉有着落了。”罗秀雅高兴得直搓手。
在这里,鱼肉算最便宜的荤腥了。
虽说味道比不上别的肉,可也是普通人家过年难得吃上的几样肉之一。
吃了鱼,才算“年年有余”。
前些天她为了早点给陈辰说媳妇,免不了吹嘘自己小叔子本事大。
今天这么一闹,谁不知道陈辰是真有本事了?连她之前吹的那些,这会儿都觉得说少了!
陈兆言脸色却沉了下来:“大冬天去抓鱼?你小子太疯了!金石潭那地方,一个不留神命就没了。”
陈辰现在想想,冬天抓鱼确实危险,身上沾点水,往前再走两步,搞不好真栽进深潭里。那时候,棉袄一泡水沉得要命,神仙也救不了。
陈辰笑着说道:“爹,我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