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年,我和顾西辞一直都没有孩子。
今天是顾西辞所在军区在军事大比武中取得团体第一的好日子,也是我们约好一起备孕的第九天。
可当顾西辞新来的通信员姜宁不小心把菜汤洒到前来观摩的兄弟部队王参谋长身上时,顾西辞的第一反应却是将人护到身后,然后毫不犹豫地指着我冷声开口:
“林听雨,还不赶紧给王参谋长道歉。”
我愣了一下,不敢置信。
“什么?”
王参谋长也皱眉,生气地愤怒开口:
“顾营长,是这位小同志不小心,道歉也应该是她来。”
姜宁红了眼,求救似地拽了拽顾西辞衣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西辞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接着不管不顾地看向我: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王参谋长敬酒。”
“一杯不行就两杯,两杯不行就三杯,必须让他消气。”
“我们不是约好了……”我刚开口,就被一声哭腔打断。
“顾营长,我害怕。”姜宁捏着男人的衣角,要哭不哭:
顾西辞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接着目光越过我直接看向王参谋长:“还愣着干什么?给她倒酒。”
我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
我的小腹还在抽痛,医生叮嘱过这段时间绝对不能饮酒。
可顾西辞忘记了,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
周围的人忍不住窃窃私语,看着我的眼神中尽是不值。
我想拒绝,抬头却看到顾西辞做了个口型,“和好券。”
当年为了能娶到我,顾西辞曾向我求过99次婚,我也拒绝了他99次。
第7次求婚,顾西辞为我包下整个城市LED屏。
第7次求婚,顾西辞动用了所有关系,在军区大院和附近镇子的广播站,同时播放了我们相识以来他写给我的信,最后念出嫁给我三个字。
顾西辞站在大院操场上,身后是战友们用山里采来的野花拼成的巨大心形。
我拒绝后,他在雨里站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高烧到39度。
还有第15次求婚是在我生日那天。
顾西辞不知从哪找来我小时候住过的老房子,按记忆复原了我儿时的卧室,床头摆着那个我提过无数次、早已绝版的玩偶。
他说:“我想参与你过去的人生,更想占据你未来的每一天。”
第99次求婚。那是在我父亲病危的医院,他动用了所有关系请来顶尖专家,三天三夜没合眼守在病床前。
当父亲脱离危险时,我终于哭着说“我愿意”。
我被他坚韧的爱打动,答应了。
为了回报这份爱,新婚当夜,我特意定制了99张和好券。
约定只要这些和好券没用完,我们就永远不分开。
一开始,顾西辞很珍惜,一张都没用过。
可后来,短短几年,他就用了98张。
现在,是第99张。
我垂下眼眸,颤抖着伸出手,却在碰到酒杯的时候被顾西辞按住手腕。
我心头一暖,却听见他说:
“用大杯。”
拿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泛白,我强笑着走到王参谋长的面前。
“参谋长,我敬你。”
他叹了口气,让我喝一口就算了。
可我还是笑着喝完了整杯酒。
余光正好瞥见顾西辞宠溺地刮着姜宁的鼻子,声音温柔:
“小笨蛋,下次别跑那么快,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姜宁抓着他的手,眼底笑意盎然:
“知道啦顾营长,你对我真好。”
是啊,对你真好。
喝下的酒水后知后觉呛到了喉咙,刺激得我眼眶发酸。
没关系。
我对自己说。
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径直走向卧室,从衣柜顶层取下那个已经积灰的木盒。
打开盖子,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张卡片。
门外有人在敲门,是顾西辞一夜未归,托早起的小战士捎来的口信:“嫂子,顾营长说,和好券,他再用一次,最后一次。”
我愣了一下,然后拿起打火机。
火苗蹿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卡片很快变成了一小撮灰烬。
原来,他不知道,他早就用完了婚礼当晚说永远不会用到的和好券。
我已经哭不出来,我的心只觉得麻木。
床头柜抽屉里,放着一份已经有些发黄的离婚协议。
顾西辞在婚礼当晚签好的,说这是给我的“安全感”。
我翻开协议,在签名处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把离婚协议装进文件袋。
团政治处八点半开门,我是第一个到的。
工作人员接过文件,推了推眼镜:“组织上需要先调解,下个月的今天才能正式批复”
“我知道。”我点点头。
走出机关楼时,我没注意到躲在绿化带后的身影。
直到有人突然冲出来,是附近镇子上那个喜欢打听事的妇女主任,后面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家属。
“听雨,你是来办离婚的?”
“听说顾营长跟那个新来的小通信员走得近,你能忍到现在?”
“这次是不是因为那个姜宁?”
我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石柱。
她们推搡着,混乱中有人扯到了我的头发,拽的我一个趔趄。
“我们……”
我刚开口,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我。
军绿色的吉普粗暴地停在路边,顾西辞快步冲过来,一把将我拉到身后。
“看什么看?都没事干了?”他声音冰冷,“谁要是乱嚼舌根,破坏军婚,后果自负!我和我爱人感情好得很!”
我被他护在身后,鼻尖萦绕着他惯用的香皂味道。
有一瞬间,我恍惚回到了三年前,顾西辞也是这样挡在我前面,呵退那些骚扰我的逼债人。
妇女主任几人悻悻散去。
顾西辞这才转身,眉头微皱:“你没事吧?”
我刚要说话,就看见吉普车的车窗降下一半,姜宁苍白的脸露了出来。
顾西辞立刻快步走过去:“幸好你没下车,不然被她们看到指不定说什么。”
我怔住了,原来他的保护,是为了她。
“上车吧。”顾西辞头也不回地说。
车停在部队家属院前,我自己开门下了车。
“你家那边环境太差了,你搬过来住吧。”顾西辞对姜宁说,然后拉着她走到大门前,给了她一把钥匙。
姜宁小声惊呼:“我、这不合适吧。”
“没关系。”顾西辞的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纵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我的心猛地一痛。
他居然亲手为姜宁打开家门。
这栋他曾经跪在地上发誓“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房子。
“咔嚓”,锁开了。
顾西辞揉了揉姜宁的发顶:“真聪明。”
他转身看到僵在原地的我,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对了,你上午去机关楼附近干嘛?”
我张了张嘴,刚要说自己已经提交了离婚协议,姜宁突然捂着胃蹲了下去:“西辞,我胃好疼。”
“是不是又没吃早饭?”顾西辞立刻慌了神,打横抱起姜宁就往里走,“我给你煮粥。”
我咽下那句话跟着走了进去。
厨房里,顾西辞熟练地系上围裙,那条我送的绣着“模范丈夫”的围裙。
他淘米、切姜丝的动作行云流水,这些都是曾经为了我的胃病特意学的。
“一起吃吧。”顾西辞抬头看着我,嘴角带着笑,“你胃痛,早上是不是也没吃东西?”
我鼻尖一酸,坐在餐桌前。
看着顾西辞吹凉粥喂给姜宁,姜宁皱着脸推开姜丝,顾西辞宠溺地笑笑,很自然地夹起来吃掉。
就像以前对我做的那样。
“太烫了。”姜宁娇声抱怨。
顾西辞立刻把勺子送到自己唇边试温度。
我猛地站起来,“我上楼了。”
几乎是逃进卧室的,反手锁上门。
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时,我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
床头还挂着我们的婚纱照,照片里两人笑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