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陆则衍五年契约妻,他最常对我说的话是:“姜小姐,注意分寸。”
他搂着影后白月光上头条,我替他应付媒体:“陆总私事,我不方便过问。”
连婆婆都看不过眼:“则衍,小羽才是你妻子!”
他却冷笑:“她?不过是个签了合同的合伙人。”
直到我消失,留下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和一枚戒指。
他疯了一样找我,却发现连张我的照片都没有。
除了合同,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陆则衍又在等许薇的电话。
我给他盛汤的手顿了顿,瓷勺边缘轻碰碗壁,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他立刻瞥过来,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刮过我的手,落在我脸上。
“姜小姐,”他开口,声音是一贯的疏冷,“注意分寸。”
分寸。
这五年,我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在他眼里,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越界。我的呼吸,我的视线,我递过去的汤,都失了分寸。
我垂下眼,把汤碗轻轻放在他手边不远不近的位置,正好是那份《影视投资风险协议》旁边。“陆总,汤要凉了。”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不再看我,注意力回到亮着的手机屏幕,嘴角有我不熟悉的柔和弧度。那一定是许薇。只有许薇,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的存在,像个劣质的背景板,努力维持着这场名为“婚姻”的戏码,观众却只有我自己。不,或许还有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媒体。
比如上周,他和许薇在车库被拍,深夜,许薇从他车上下来,眼眶微红,他抬手似乎想为她擦泪,画面暧昧得恰到好处。头条炸了。
第二天,公司楼下堵满了记者,长枪短炮对准我。“陆太太,请问您对陆总和许薇小姐的关系怎么看?”“昨晚许薇小姐是从你们婚房离开的吗?”
我停下脚步,对着无数闪烁的镜头,扯出一个练习过千百遍的得体微笑。“陆总的私事,我不方便过问。”然后,在保镖的护送下,穿过汹涌的人潮,脊背挺得笔直。
我知道,陆则衍就在楼上,或许正站在落地窗前,冷漠地看着这一幕,等着我崩溃失态。
但我没有。
我甚至能想象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真是可笑。
婆婆打来电话,语气是压不住的心疼和怒火:“小羽,则衍又和那个戏精上新闻了?你别难过,妈给你撑腰!等他回来,我非骂醒他不可!”
我握着电话,指尖冰凉,语气却温顺:“妈,没事的,则衍……他工作忙。那些新闻,都是乱写的。”
“工作忙?忙到天天和别的女人上头条?”婆婆声音拔高,“你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眼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
明媒正娶?我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不过是价值数亿的合同婚姻罢了。我父亲濒临破产的公司,他陆氏家族需要的稳定形象,各取所需,银货两讫。
电话那头,婆婆似乎把话筒给了旁人,一阵杂音后,陆则衍冰冷不耐的声音传来,隔着电波都能感受到他的厌烦:“妈,我的事您别管。她?”他顿了一下,我几乎能看见他嘴角那抹讥诮,“不过是个签了合同的合伙人。摆正自己的位置,对大家都好。”
听筒里传来婆婆气急的骂声和盲音。
我慢慢放下手机。窗外夜色浓稠,映着我没有表情的脸。
合伙人。他终于说出了这个词。
也好。
我轻轻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很素净的款式,不是婚戒,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这五年,我戴着它,像个沉默的讽刺。
指尖触到内侧一道极细的凹痕。那不是磨损,是我用特殊工具,一点点刻上去的日期。五年契约到期的日子。
就在明天。
许薇封后那晚的颁奖礼,星光熠熠。
陆则衍作为她新电影的最大投资人,风光无限。他牵着盛装的许薇走过红毯,小心翼翼,如同呵护稀世珍宝。镜头追逐着他们,他在聚光灯中心停下,接过主持人话筒,目光温柔地落在许薇脸上,对着全世界宣布:“这是我唯一想公开的人。”
台下一片哗然,随即是热烈的掌声和尖叫。许薇娇羞地依偎着他,眼角闪着幸福的泪光。
完美的爱情宣言。完美的打脸现场。
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寻找我的身影,想捕捉我一丝一毫的狼狈。毕竟,我这个“陆太太”刚刚还坐在台下,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加冕。
镜头果然扫到了我。
我穿着他助理按惯例准备好的高定礼裙(尺寸永远大一号),坐在贵宾席,迎着那刺目的光,缓缓绽开一个笑容。端庄,得体,无懈可击。甚至在他和许薇相拥时,我还轻轻鼓了掌。
他隔着人群望过来,眼神深沉,带着研判,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裂痕。
可惜,没有。
典礼后半段,最佳投资人奖项爆冷,得主是陆则衍。他正陪着许薇在后台接受独家专访,无法抽身。
主办方有些尴尬地来商量。我站起身,抚平裙摆上不存在的褶皱,“我去吧。”
聚光灯再次打在我身上。我走上台,步履平稳,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那座冰冷的奖杯。很沉。
我面向观众,笑容无可挑剔。“很荣幸代陆则衍先生领取这份荣誉。感谢组委会,也感谢所有合作伙伴。”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清晰,平静,“陆总此刻想必正分享着更重要的人生喜悦,谨以此杯,恭祝他——”
我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后台入口,那里隐约可见他和许薇相携的身影。
“——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台下静了一瞬,随即掌声雷动。不知是为这得体的发言,还是为这精彩绝伦的“正宫风度”。
我保持着微笑,直到幕布落下。
后台走廊,喧闹与我无关。我找到被众人簇拥的陆则衍,他正低头听许薇说着什么,眉眼柔和。
我走过去,人群自动分开一小道缝隙。他抬眼看我,许薇也停下话头,目光复杂地看过来,带着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者姿态。
我把奖杯递给他。他接过,指尖无意擦过我的手背,冰凉。
我又从侍者托盘上取过一杯香槟,递到他面前。金黄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微微晃动。
“恭喜陆总,”我看着他,眼中有他看不懂的平静深渊,“事业爱情双丰收,抱得美人归。”
他眸色骤然一沉,盯着我,没接那杯酒,似乎想从我眼里挖出点别的情绪——愤怒?委屈?哪怕是一点嘲讽也好。
但我只是举着酒杯,嘴角噙着那该死的、完美的笑。
许薇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最终移开视线,接过香槟,声音硬邦邦的:“多谢。”
我微微颔首,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光洁的地面,发出清脆规律的声响,一步步,走出他的视线,走出这场持续了五年的荒诞剧。
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