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哲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蹲下身,平视着穗穗:“你好呀,小朋友。你叫穗穗?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他站起身,看向云菡,语气自然:“来做体检?孩子真乖。”
“嗯,准备上幼儿园了。”云菡点头。
短暂的沉默。
人来人往的走廊,气氛有些微妙。
郁哲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云菡平静的脸庞和身边的孩子,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此地不宜。
他最终带着笑意开口:“能在这里再遇见,也是缘分。中午有空吗?我下班了,请你们……吃个便饭?就当庆祝重逢?”
云菡看着眼前的人,想起四年前在绝望中抓住的白衣手臂时的恳求。
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她微微一笑,温婉十分:“该我请。救命之恩,一顿饭只是聊表心意,郁医生千万别推辞。”
……
医院附近的私房菜馆,临窗的位置,窗外是小桥流水。
菜已上齐,清蒸鱼、油焖笋、肉末茄子、姜丝鸡、糖醋排骨、小炒肉,一道清淡的汤羹,还有专门给穗穗点的虾滑丸子。
环境清幽,只有碗筷轻碰的声音和窗外隐约的流水声。
穗穗拿着小勺子,努力地对付着一个虾滑丸子,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郁哲看着对面的母女。
云菡动作轻柔,帮孩子擦掉嘴角的油渍,眉眼间温柔恬静。
与四年前那个痛苦崩溃、眼神破碎的她判若两人。
他端起茶杯,斟酌着开口:“这几年,还好吗?”
他的目光很温和,没有探究,只有纯粹的关心。
云菡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她抬起头,迎上郁哲的目光,轻轻笑了笑:“嗯,好多了。日子简单,也安稳。”
“那就好。”郁哲点点头,没有追问细节。
他当年在新城大医院得罪了排资论辈的顶头上司,一怒之下辞职回了老家桐林,如今在镇医院倒也安稳。
他职业病过于敏感,察觉她走路偶尔会不协调,又问:“腿是不是没痊愈?”
云菡坦然道:“阴雨天或者累了,会有点不舒服,走路不太利索。不过也不碍事,很小的问题,不影响正常生活。”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郁哲心中了然。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
“那你之前……”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专心吃肉的穗穗,忽然抬起头,小脸上一派严肃。
小家伙看了看郁哲,又看了看妈妈,然后用很清晰的奶音,对郁哲说:
“叔叔。”
郁哲和云菡都看向她。
穗穗放下小勺子,认真地看着郁哲,一字一句地说:
“妈妈因为爸爸去世的事情,一直很难过很难过的。您可以……不提以前的事吗?妈妈会伤心的。”
稚嫩的童音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清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郁哲完全愣住了。
去世?
去世了?
他还以为云菡是被渣男欺骗了。
毕竟当年在医院的时候,云菡怀有身孕,可男朋友或者丈夫一次也没出现过。
没想到是去世了。
郁哲尴尬至极,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真该死啊。
他看着孩子清澈又带着恳求的大眼睛,又看向云菡。
眼睛里全是歉意。
“抱歉。”郁哲立刻开口,“是叔叔不好,叔叔不该问以前的事,惹妈妈不开心了。”
云菡微笑,轻轻地将穗穗耳边一缕调皮的碎发拢到耳后,动作温柔:“没关系的。”
他看着穗穗,由衷感叹:“穗穗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妈妈了。”
他伸出手,想摸摸穗穗的头,又觉得唐突,转而拿起公筷,夹了一个排骨放到穗穗的小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