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人作乱?
人头落地?
报官?
都这年头了,易子而食都成了常态,县太爷怕是早就卷着细软跑了,谁有空管你这穷乡僻壤的破事?
真是给你脸了!
听到这最后的威胁,苏尘没忍住,直接气乐了。
“呵。”
这一声冷笑,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就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苏长茂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抽得他面皮紫涨,那是被戳穿底牌后的恼羞成怒。
“妖人作乱?村长,你好大的官威啊。”
苏尘向前踏出一步。
“啪。”
布鞋踩在苏二狗刚才喷出的那滩污血上,溅起几点猩红。
他眼神玩味,盯着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你跟我谈‘和谐’?跟我谈‘规矩’?”
“刚才苏二狗带着这群畜生,踹我家门、抢我粮食、还要动我女人的时候,你这位村长死哪去了?”
“我大哥二哥为了活命进山,尸骨未寒!我爹断腿,我娘饿昏!我们全家啃树皮的时候,村里的‘公道’又在哪里?!”
苏尘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再是质问,而是审判!
“现在我凭本事活下来了,凭本事护住了家小,你倒跳出来装好人了?”
“村规?族法?”
苏尘指着地上那几个还在抽搐的烂人,目光如刀,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哪条族法规定,孤儿寡母就活该被欺负?”
“哪条村规写着,流氓无赖可以破门入户,明抢强奸?!”
全场死寂。
苏尘往前逼近一步,身上的煞气逼得苏长茂连连后退。
“老东西,我若今日软弱一分,我苏家六口,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这些畜生嘴里的肉?”
“到那时候,你会站出来替我苏家喊一声冤吗?!”
字字诛心!
句句带血!
苏长茂被逼得退无可退,后背撞上了身后的人群,嘴唇哆嗦着,愣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他身后的那群族老,此刻也都心虚地低下了头,眼神闪躲。
周围的村民们不傻。
苏二狗是什么货色,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果今天苏尘没得奇遇,苏家这几个漂亮女人,下场绝对生不如死。
见火候差不多了,苏尘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白牙,抛出了真正的“王炸”。
“还要‘统一分配’?‘救济乡邻’?”
苏尘上下打量着苏长茂,眼神像在看一个小丑。
“村长,我也问你一句。”
“全村人都饿得皮包骨头,怎么就你和你家儿子,吃得油光满面,红光焕发?”
“去年秋收扣下的那批族田公粮,你家地窖里,应该还剩不少吧?”
轰——!
这话一出,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炸了锅!
就像一滴水进了滚油锅。
“我就说!昨晚路过村长家,还闻到烙饼味儿了!”
“好啊!苏长茂!大家都要饿死了,你竟然私吞公粮吃独食!”
“把我们的粮食吐出来!!”
饥饿是最容易引爆情绪的引线。
之前没人敢提,是因为苏长茂积威已久。现在这层窗户纸被苏尘捅破,积压已久的怨气瞬间爆发!
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苏长茂,恨不得扑上去咬下一块肉来。
苏长茂慌了。
他是真慌了。
几十年经营的威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开了,那我也把话撂这儿!”
苏尘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木棍,木屑纷飞。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他吸引。
此刻的苏尘,在村民眼中不再是那个文弱书生,而是一个能掌控他们生死的强者。
“我的粮,是我用命换的,谁也别想白拿一粒!”
苏尘声音冷硬,紧接着话锋一转:
“但是——”
“想活命的,想家里老婆孩子不饿死的,我有路子给你们!”
村民们呼吸一滞,脖子伸得老长,生怕听漏一个字。
“从明天起,苏家开门换粮!”
“没吃的?拿地契来换!”
“一亩旱田,换十斤神米!一亩水田,换二十斤!”
“没地的?拿活物来换!”
“一头活羊三十斤!一头猪五十斤!”
“啥都没有的?那就出力气!”
“来我苏家帮工,无论男女,只要肯干,每天管两顿饱饭!”
“我苏尘,说到做到!”
这几句话,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地契换粮?干活管饭?
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世道,这就是活菩萨啊!
“管饭?真的管饭?!”
“我有地!我有三亩地!苏爷,我都换!”
“我有力气!我能干活!只要给口吃的就行!”
人群彻底沸腾了。
之前对苏长茂的愤怒,瞬间转化成了对苏尘的狂热崇拜。
什么妖人?什么怪物?
能让人吃饱饭的,那就是亲爹!那就是粮神!
苏长茂站在癫狂的人群中,面如死灰,身形佝偻。
他知道,苏家村的天,变了。
而苏尘看着这一张张狂热的面孔,眼神依旧冷静得可怕。
他在乎的不是这些人的感激。
他要的是土地,是劳动力,是这个乱世中立足的根本!
这苏家村的规矩,从今天起,姓苏名尘!
……
……
入夜,后山老歪脖子树下。
冷风呼啸。
苏尘像拖死狗一样,把昏迷的苏二狗拖到树下,用麻绳捆了个结实。
剧痛让苏二狗从昏死中惊醒,一睁眼就看到苏尘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你……你不是说不杀我吗?!”苏二狗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又湿了一片。
“我是不杀你。”
苏尘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家常。
“你是饿死的,或者是被野狼掏了肚子,被乌鸦啄了眼珠子。”
“那是老天爷收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二狗瞳孔剧震,看着眼前这个如恶魔般的男人,绝望大吼:“你!你不得好……”
“啪!”
苏尘反手一巴掌,直接把他下巴扇脱臼,剩下的脏话全堵在了嗓子眼里。
“真聒噪。”
苏尘嫌弃地擦了擦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身影很快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中。
该狠的时候不狠,在这个世道,就是对自己残忍。
念头通达!
……
苏家茅草屋内,烛火摇曳。
苏尘给大哥苏龙、二哥苏虎立了两块简易的木牌灵位。
家里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一刻,还是哭成了一团。
特别是大嫂赵蒹葭和二嫂钱甜甜,跪在灵位前,哭得梨花带雨,身子如风中浮萍,让人看着心碎。
苏尘站在最后,看着这两个在乱世中无依无靠的柔弱女子,又看了看断腿的父亲和病弱的母亲。
他走上前,拿起三炷香,借着烛火点燃。
青烟袅袅升起。
苏尘对着两个灵位深深一拜,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在心中默念,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骨头上:
“大哥,二哥。”
“你们安心去吧。”
“苏家的天,塌不下来。”
苏尘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位嫂嫂那楚楚动人的背影,心中低语:
“爹娘我会养老送终。”
“至于两位嫂嫂……”
“既然你们不在了,以后,就由我来替你们照顾。”
“这一辈子,我绝不会让她们受半点委屈!”
“这是弟弟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