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困境:他设定的“善良”准则,墨渊不仅在严格遵守,甚至做得比他要求的还要“完美”,堪称楷模!
他安排的“试炼”(灵兽园的琐碎、外门弟子的欺辱),非但没有逼出墨渊的“魔性”,反而成了他塑造“善良”人设、积累人脉威望和资源的垫脚石!
他现在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惩罚或“教育”墨渊!因为对方的表现,完全符合甚至超越了他“劝善”的标准!他若强行出手,反倒显得他这师尊无理取闹,心胸狭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云澜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常规的“劝善”手段已经失效,甚至可能正在助长某种更可怕的东西。他必须改变策略!
既然琐碎的日常无法试出真伪,那就用更大的诱惑,更直接的冲突!他需要一剂猛药!
一个危险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他记得,在前世大概这个时期,宗门后山的禁地边缘,会有一件魔道至宝——“噬魂珠”的碎片悄然出世。此物能极大地勾起并放大生灵内心的阴暗与欲望。前世的墨渊,就是偶然得到它后,才真正开始堕入魔道,力量飞速增长,心性也愈发偏执。
这一次,我亲自带他去!
我要亲眼看着,在噬魂珠那直指本心的诱惑下,他是否还能保持这副“纯良”的假面!
云澜仙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是他兵行险着的一步。若成功,便能彻底撕开墨渊的伪装;若失败……后果不堪设想。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也必须这么做。
第二天,云澜仙尊召见了墨渊。
他看着下方依旧表现得恭敬甚至有些惶恐的少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期许的语气说道:
“墨渊,你近日表现甚合我意。明日,随本座前往后山禁地边缘历练。那里,或有你的一番……‘机缘’。”
他刻意加重了“机缘”二字,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墨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不放过任何细微的波动。
墨渊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迅速低下头,掩去眸中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用那惯有的、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颤抖声音应道:
“是……小子遵命。多谢仙长栽培!”
洞府内,一仙一魔,各怀鬼胎。
一场围绕着“机缘”与“试炼”的致命博弈,即将在那危机四伏的禁地边缘,正式拉开序幕。
后山禁地,即便只是边缘地带,也与宗门内的祥和景象截然不同。参天古木扭曲盘结,枝叶蔽日,投下大片令人不安的阴影。稀薄的瘴气如同灰色的纱幔在林间缓缓流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腐烂与某种奇异腥甜混合的气味,吸入口鼻间,带着微微的麻痹感。
云澜仙尊负手走在前面,衣袂在稀薄的毒瘴中依旧纤尘不染,步伐看似从容,实则周身仙力内蕴,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警惕地扫描着周围的每一丝异动。他将自身大部分仙气收敛,只流露出相当于普通长老级别的气息,以免打草惊蛇。
墨渊紧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显得格外紧张。那身粗布衣裳被沿途尖锐的荆棘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也蹭了些许污泥,看起来更加狼狈。他双手紧紧抱着云澜给他的一柄最普通的精钢长剑,仿佛抱着救命稻草,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一双眼睛警惕又惶恐地打量着周围昏暗诡异的环境,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仙……仙长,这里感觉好可怕……”墨渊的声音带着真实的颤音,下意识地往云澜身边靠了靠,似乎想从师尊那里汲取一丝安全感。
云澜心中冷笑:怕?你未来魔焰滔天、视众生为草芥时,可没见你皱一下眉头!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修行之路,岂能畏首畏尾?跟紧我,仔细感知,你的‘机缘’或许就在前方。” 他刻意将“机缘”二字咬得稍重,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墨渊的反应。
他按照前世的记忆,引着墨渊朝着那片隐藏着“噬魂珠”碎片的幽深山谷走去。每一步,他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既期待那魔物能如利剑般撕开这孽徒的伪装,又恐惧它真的会再次将墨渊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他将再无挽回的余地。
终于,他们抵达了那片被淡淡黑气笼罩的山谷。谷中央,一块不起眼的、布满苔藓的黑色岩石裂缝中,隐约有幽暗的红光如心脏般搏动,一股若有若无、却能勾动人心底最深欲望与恶念的阴冷气息,如同毒蛇般悄然弥漫开来。
噬魂珠碎片!
云澜精神一振,立刻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锁住墨渊。来了!真正的考验就在此刻!
然而,墨渊的反应让他瞬间愕然。
只见那少年在看清那幽暗红光的源头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不是那种看到宝物的贪婪,而是仿佛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他 “蹬蹬蹬”连退数步,直到后背“砰”一声撞上一棵扭曲的古树才停下,手中的精钢长剑更是“哐当”一声脱手掉在地上,溅起些许泥点。
“那……那是什么东西?好……好邪恶的气息!”墨渊的声音充满了惊惧,他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云澜的袖袍一角,像是受惊的孩童在寻求庇护,“仙长!我们快离开这里吧!这东西让我很不舒服!浑身发冷!”
云澜:“???”
他设想过墨渊会狂喜、会贪婪、会伪装平静,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避之唯恐不及、近乎本能的恐惧!这孽徒的演技,难道已经精湛到连灵魂深处的本能反应都能完美模拟的地步了吗?
“闭嘴!”云澜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他抓住自己袖袍的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此物虽邪,却正是对你心性的考验!你若心向光明,又何惧区区魔物诱惑?去,靠近它,感受它,然后用你的意志战胜它!” 这是他计划的关键一步,必须逼他直面内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