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月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像煎鱼一样。窗外的月光冷冷清清地照进来,却照不透她心里的烦躁。
她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上辈子被李建设拳打脚踢的画面,还有苏昭昭后来穿着体面的呢子大衣、被勤务兵恭敬称呼“首长夫人”的样子。
不行,这辈子绝对不能再走老路。
可是出路在哪里?她拼命回想上辈子知道的事情。
好像再过几年,就要恢复高考了?这可是改变命运的大好机会!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她念书实在不行,勉强混了个初中毕业,连高中都没考上。让她去跟那些天天抱着书本啃的人竞争高考?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
她又想到苏昭昭遇到的那个营长军官。算算时间,好像还要差不多两年。
两年!她等得起吗?两年后她就二十岁了,在农村绝对算老姑娘了。以她妈那个恨不得立刻用女儿换笔丰厚彩礼的性子,还有她奶虽然宠她但也绝不会让她耽误家里换钱的心思,怎么可能让她安安稳稳等到那时候?
说不定明年就能把她塞给哪个出得起彩礼的人家。
除非……除非她能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让家里觉得留着她比立刻嫁出去更划算。
怎么才能更有价值?钱!
对了,黑市!苏月月眼睛猛地一亮。她堂妹苏昭昭,之前能偷偷改善二房的生活,昨天晚上偷吃的东西,估计就是在黑市倒腾东西。
既然苏昭昭都能干,她为什么不能?她可比苏昭昭机灵多了!要是她能赚到钱,哪怕只是时不时给家里交一点,让她奶和她妈看到她“赚钱”的能力,说不定就能暂时稳住她们,拖延嫁人的时间。
想到这里,苏月月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但随即又被忐忑取代。黑市毕竟危险,被抓到可就全完了。而且,启动资金从哪里来?怎么找门路?她对此一无所知。
看来,得想办法从苏昭昭那里探探口风,或者……找找别的路子。苏月月打定主意,明天就开始留意。为了不下嫁李建设那个恶魔,冒点险值得!
与苏月月的辗转反侧不同,另一间狭小隔间里的苏昭昭,在经历了最初的紧张后,很快沉沉睡去。
她心大,想得也开。穿越这种事儿都经历了,还有空间兜底,只要足够谨慎,总能有办法。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藏好秘密,保护好家人,然后等待时机。
至于那个男人……只要她不再去黑市,不再去后山那种僻静地方,应该就不会再遇到了吧?她乐观地想。
然而,现实的喧嚣根本容不得她清静。
天刚蒙蒙亮,苏老太那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就像破锣一样在院子里响了起来:“一个个都死了吗?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等着老娘把饭端到你们床头上是不是?一群懒货!光知道吃现成的!”
这每天的“起床号”准时得令人窒息。
苏昭昭认命地爬起来,套上打补丁的旧衣服。
苏向东也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身。
苏父苏老二早就习惯性地摸黑起来,已经去井边挑水了。李彩凤则在厨房里,忍着苏老太的骂骂咧咧,开始准备一大家子的早饭——依旧是能数清米粒的稀粥和剌嗓子的野菜窝头。
就在这时,东边那间最好的厢房里,传出一个不耐烦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年轻男声:“奶——你小点声,我昨天在厂里加班累死了,让我多睡会儿不行啊!”
这正是苏昭昭的堂哥,苏向阳,苏老太的心尖肉,大房的金疙瘩。
苏昭昭动作一顿,心里那股无名火又噌噌往上冒。
苏向阳现在在县城的罐头厂当临时工,可这工作,是她哥苏向东踏实肯干自己争取的名额!
结果呢?苏老太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说苏向东年纪小,不懂事,不如让大哥先去见见世面,强行把这机会抢过来给了苏向阳。
可实际,他哥只比苏向阳小半岁。
而她的哥哥苏向东,只能默默扛起锄头,去修那又苦又累的水渠。
就因为这,苏向阳一个月还能拿回来十几块钱,虽然大部分都进了苏老太的腰包,但大房的生活水平肉眼可见地提高了,苏向阳自己也越发像个城里人,对家里这些“土包子”颐指气使。
苏昭昭看着哥哥沉默地穿好满是补丁的旧衣装,准备去上工,心里又酸又涩。
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
他们二房就是老黄牛,干最多的活,吃最差的饭,受最多的气。根源在哪里?除了奶奶偏心到胳肢窝,更重要的是她爸苏老二的思想问题。
她爸已经被她奶彻底洗脑了,认为自己是老二,多干活、少享受、什么都让着大哥和小弟是天经地义的事。
哪怕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他也只会唉声叹气,从不敢反抗。只要她爸这个顶梁柱立不起来,分家就是痴人说梦,他们二房就得永远被压榨。
苏昭昭深吸一口气,看来,改变现状的第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就是得想办法撬动她爸那根被封建思想锈蚀了的神经。
不然,就算她能从空间里拿出金山银山,也填不满苏家这个无底洞,反而可能引来更大的祸事。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下手。来硬的肯定不行,她爸吃软不吃硬,而且极其看重“孝道”。或许……可以从侧面,一点一点地让他看到不公平,感受到憋屈?
新的一天,在熟悉的压抑和憋闷中开始了。苏昭昭握了握拳,眼神变得坚定。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为了包子馒头红烧肉,为了她哥能挺直腰板,她得跟她奶、跟这糟心的日子,斗智斗勇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