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巨兽眼见两人分头逃窜,没有丝毫犹豫,庞大的身躯径直扑向罗云风逃跑的方向。吴炎立刻回头,瞥见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这似乎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没有丝毫停顿,俯身抄起路边一根扭曲的钢棍,竟反身朝着那头可怖的巨兽冲去!

罗云风亡命奔逃,心脏狂跳。他想回头确认巨兽是否追来,刚扭过头,一股灼热腥臭的鼻息几乎喷在他后颈!那狰狞的头颅近在咫尺!极度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前狼狈地摔滚出去。

他想爬起来,但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他的意志,双腿如同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他瘫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庞然大物一步步逼近,像个等待处决的囚徒,绝望而无助。

巨兽显然很享受这折磨猎物的过程。它放慢脚步,熔岩般的独眼死死盯着地上挣扎的罗云风,仿佛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惧是世间最诱人的美味。

距离在缩短。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巨兽猛地张开那布满层层叠叠利齿的血盆大口,对准罗云风,眼看就要将他囫囵吞噬!

“噗嗤——!”

温热的、鲜红的液体如雨点般飞溅开来!

然而,这血并非来自罗云风。

只见一根沾满污迹的钢棍,赫然贯穿了巨兽的左眼!握着钢棍另一端的人,正是本该已经远去的吴炎!

“嗷——!!!” 剧痛让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向后退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吴炎一把拽起地上的罗云风,嘶吼道:“跑!”

吴炎的出现像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罗云风心头的冰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双腿奇迹般地恢复了力量,紧跟着吴炎再次狂奔。

“吼——!!!”身后传来巨兽彻底暴怒的咆哮,大地在它沉重的脚步下震颤。

“你怎么回来了?!”罗云风一边踉跄奔跑,一边惊魂未定地问。按照计划,此刻吴炎应该已经安全了,死的本该只有他一人。

“废话!看着兄弟送死?”吴炎头也不回,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我可做不到!”

“好兄弟!够义气!”罗云风心头一热。

然而,眼前只有一条笔直狭窄的巷道,再无岔路。分头逃跑已成奢望。“可我们本来……至少你能活下来的!”罗云风的声音带着绝望。

“比起一个人苟活,我更想让你活下去!”吴炎斩钉截铁地回答。

罗云风余光猛地扫到身后——那巨兽的速度竟骤然提升了一大截!它巨大的身躯带着骇人的风压,猛地腾空跃起,燃烧着火星的巨爪撕裂空气,狠狠拍向吴炎的后心!

“小心!!”罗云风目眦欲裂!千钧一发之际,他瞥见墙角倚着一根破旧的木柄水扫把。求生的本能和对兄弟的担忧瞬间压倒了恐惧,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抄起扫把,不管不顾地横挡在吴炎身后!

“咔嚓——!!!”

木质的扫把在巨兽的利爪下如同枯枝,应声断成两截!巨大的冲击力将罗云风整个人拍飞出去,像断线的风筝般重重砸在巷道的砖墙上。

“罗云风!!”吴炎惊骇回头。

“咳……咳咳……”罗云风挣扎着从碎石尘土中撑起身体,嘴角渗出血丝,“没……没事!死不了!”他强撑着喊道,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若非平日锻炼有素,这一爪足以让他粉身碎骨。

就在罗云风因剧痛而失神的刹那,巨兽庞大的阴影已如泰山压顶般扑至!死亡的腥风扑面而来!他再想躲避,已然不及!

“闪开——!”一声暴喝响起!是吴炎!他用尽全力将罗云风猛地推开!

“噗——!”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温热的液体溅了罗云风一脸。他惊恐地看到,吴炎推开他的左臂,被巨兽一口咬住,硬生生撕扯了下来!

“呃啊——!”吴炎发出一声闷哼,额上青筋暴起。剧痛之下,他眼中却闪过一抹狠厉!他强忍断臂之痛,右手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还插在巨兽左眼上的那根钢棍,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拔!

“嗷——!!!”滚烫的兽血再次喷涌!巨兽痛得疯狂甩头,暂时松开了嘴,踉跄后退。

吴炎单手拄着滴血的钢棍,背对着罗云风,声音因剧痛而嘶哑,却带着一丝调侃:“喂……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战斗的时候……别分神’……你小子……倒先忘了……”

看着吴炎那空荡荡、血流如注的左肩,罗云风如遭雷击!一幕清晰的画面猛然撞入脑海:某个慵懒的下午,两人窝在沙发里激战一款国产3A大作。就在最终BOSS只剩最后一丝血皮时,吴炎一个操作失误,角色瞬间被秒杀。当时罗云风笑着拍他肩膀:“战斗的时候可不要分神啊!”……

“你的手……”罗云风的声音哽咽,巨大的愧疚感几乎将他淹没。

吴炎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呵……上次分神……只是在游戏里死了条命……这次……不过丢了条胳膊……值了……”

“可是……”罗云风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巨兽再次响起的咆哮打断。

“吼——!”双目失明的巨兽彻底陷入狂暴,凭着嗅觉和听觉,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吴炎所在的位置狠狠噬咬而来!

“快跑——!!”吴炎用仅存的右手,将钢棍猛地横插入巨兽大张的嘴中,死死卡住!他回头对着罗云风用尽最后力气嘶吼!

“逞什么英雄!要跑一起跑!我们是兄弟啊!!”罗云风双目赤红,彻底爆发了!他抓起地上仅剩的半截木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冲向巨兽!在巨兽身下一个滑铲穿过,借着冲势跃起,双手紧握断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巨兽仅存的右眼捅去!

“噗嗤——!”

尖锐的木棍深深刺入了巨兽的右眼!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然而,完成这致命一击的罗云风,双手和双腿都在剧烈地颤抖。恐惧从未消失,但此刻,对兄弟的守护之情,彻底压倒了它!

双目尽盲、嘴巴又被钢棍卡住的巨兽,发出了凄厉而混乱的哀嚎。它彻底失去了方向感,仅凭本能疯狂挥舞着利爪,在原地狂暴地乱砸乱扫!

其中一爪,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扫中了近在咫尺、无法躲避的吴炎!

“砰——!”

吴炎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拍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废墟上。他的腰部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吴炎——!!!”

目睹这一切的罗云风,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巨大的悲愤与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吞噬了他!眼泪决堤般涌出!

废墟中,吴炎躺在血泊里,气息微弱,脸上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别在意……区区致命伤……而已……” 这是他最爱的动漫角色的台词。

今天,他终于有机会……帅一次了……

“啊——!!我他妈宰了你!!!”罗云风彻底崩溃了!极致的悲痛和愤怒化作焚天的烈焰!他嘶吼着,不顾一切地再次冲向那瞎眼乱舞的巨兽!就在他冲出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从双手掌心涌出!

等他回过神,手中赫然紧握着两柄造型古朴的长刀!一柄漆黑如墨,一柄纯白似雪!与此同时,一个直径约一米的玄奥太极图案自他脚下凭空浮现,缓缓旋转!

罗云风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灌注全身!他足下发力,竟腾空跃起近一层楼高!

血泊中的吴炎,模糊的视线捕捉到这惊人的一幕,嘴角艰难地向上牵动,露出一丝欣慰至极的微笑:“终于……觉醒了……期待……你成为……英雄……这一次……我应该……就不会……这么……孤独了……”

“死——!!!”半空中的罗云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目赤红,高高举起黑白双刀!这一次,他的手稳如磐石,再无一丝颤抖!带着滔天的恨意与决绝,双刀化作两道撕裂空间的流光,狠狠斩落!

“唰——!!!”

刀光闪过!

硕大的、流淌着熔岩的狰狞兽头,应声而落!沉重地砸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庞大的无头兽躯轰然倒地,激起漫天烟尘。

双刀的光芒在罗云风手中渐渐消散,脚下的太极图也隐没不见。他踉跄着,一步步走向那片刺目的血泊。

吴炎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眼已经闭上,嘴角凝固着一抹释然的微笑,仿佛在为他最后斩下巨兽头颅的英姿而喝彩。

“扑通!”

罗云风重重地跪倒在吴炎身边,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他冰冷的脸颊,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杀了它……我做到了……你看到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死寂。

“…………”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他自己粗重而破碎的喘息。

“啊——!!!!!!” 罗云风猛地仰起头,对着那片燃烧般的赤红天空,发出了撕心裂肺、饱含所有不甘与悲愤的怒吼!声浪在废墟间回荡,仿佛要将这厄魂界都震碎!

吼声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一黑,罗云风的身体软软倒下,重重摔在冰冷的血泊里,倒在他此生最好的兄弟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