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不再多言,迅速登车。笙箫默一挥马鞭,外表普通的青篷马车无声地融入夜色,驶离了这座象征着无上权力却也禁锢着无数秘密的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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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日夜兼程,向着长留山的方向疾驰。车厢内空间被法术拓展,倒也宽敞舒适。

花千骨始终沉睡,白子画则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温和的仙力护持着她的心脉,平稳着她体内魂与体的冲突。笙箫默偶尔进来查看,也只能无奈摇头。

不知过了多久,花千骨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渐渐浮起。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软的颠簸感,还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辚辚声响。

她蹙眉,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不是栖梧殿熟悉的纱帐穹顶,而是摇晃的车厢顶棚。

陌生的环境让她瞬间警惕,下意识地想撑起身子,却浑身酸软无力。

“醒了?” 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花千骨猛地转头,对上了白子画那张近在咫尺却带着明显疲惫的脸。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衣,只是少了银面具的遮掩,眼神深邃复杂,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这是哪里?” 花千骨的声音因久睡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但更多的是冰冷的质问,“白子画!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们在去长留山的路上。” 白子画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你的身体不能再拖。”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 花千骨胸中怒火翻腾,试图挣扎起身,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击倒,重重跌回软垫上,气息急促,脸色更显苍白。

“放我回去!立刻!马上!”

“不可能。”

白子画斩钉截铁,目光沉凝如铁,“烈坞有变作你模样的傀儡在坐镇,一切如常。你安心养病。”

他刻意加重了“养病”二字。

花千骨瞬间明白了他的把戏,气得浑身发抖:“纸人?!你用纸人冒充我?!白子画!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的生死,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 白子画重复着她的话,眼底深处翻涌起压抑的痛楚和一丝近乎暴戾的执拗,“花千骨,你告诉我,我守了你二十年,看着你挣扎,看着你痛苦,看着你把自己耗到油尽灯枯……你告诉我,这与我何干?!”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才算‘有关’吗?!”

车厢内瞬间死寂,只剩下花千骨急促的喘息声。

她死死瞪着白子画,那双曾经清澈灵动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抗拒和深切的怨愤。白子画也毫不退避地回视着她,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又充满了无形的、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最终,花千骨别开脸,闭上眼睛,用沉默筑起了最坚固的堡垒。

她知道,此刻凡人之身,身在这疾驰的马车里,面对一个铁了心的上仙,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白子画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唇瓣,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他沉默地拿起一旁温着的药碗,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

花千骨紧闭双唇,毫无反应。

僵持片刻,白子画低声道:“是想我用另一种方式喂你?”

花千骨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猛地睁开眼,狠狠剜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带着屈辱和愤恨,极其不情愿地张开了嘴,任由那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

白子画的脸色,在她顺从喝药的瞬间,似乎稍微缓和了那么一丝丝,却也只是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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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最终在长留山脚下,一处极为幽静隐秘的山谷中停下。谷中灵气氤氲,溪流潺潺,鸟语花香,与凡尘俗世隔绝。

白子画抱着依旧不肯给他好脸色的花千骨下了车。他走到一片开阔的草地中央,从袖中取出一件精巧绝伦的微缩阁楼模型。

那模型不过巴掌大小,却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细节纤毫毕现,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他指尖轻点,一道精纯的仙力注入其中。只见那小小的模型瞬间爆发出柔和的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在光芒中迅速膨胀、拔高、凝实。仅仅几个呼吸间,一座清雅别致的三层木质阁楼便凭空出现,稳稳地坐落于草地之上。

楼阁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却又被一层无形的结界笼罩,从外界看去,这里依旧是一片普通的山林草地,无人能窥见其中奥秘。

“进去吧。” 白子画抱着她,推开虚掩的竹扉。

阁楼内部陈设简洁雅致,一应生活用具俱全,显然是早有准备。一楼是厅堂和厨房,二楼是书房和客房,三楼则是一个宽敞的卧房,推开窗便能远眺云雾缭绕、气势磅礴的长留仙山轮廓。

白子画将花千骨安置在三楼卧房的床上。花千骨立刻挣扎着坐起,背对着他,面朝窗外那巍峨的仙山,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疏离的背影。

“师弟会定期过来。” 白子画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听不出情绪,“需要什么,告诉我。”

花千骨没有回应,仿佛没有听见。

白子画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终沉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这座被结界隐藏的小楼,成了花千骨新的居处,也是白子画用来维系和她的关系的唯一的世界。花千骨用沉默和冷脸武装自己,白子画则以一种近乎固执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作为回应。

他每日清晨会准时送来温热的灵泉水给她洗漱,准备好清淡却蕴含灵气的餐食。花千骨起初拒绝食用,他便默默地将食物放在她触手可及的桌上,然后守在门外,直到她因饥饿不得不妥协。

花千骨白天尚有余力时,会扶着楼梯在阁楼内缓慢走动,或者坐在窗边,望着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长留山出神。

阳光洒在她苍白消瘦的脸上,勾勒出一种沉静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美。白子画通常隐在角落或楼下,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她,那目光深沉、专注,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和一种深沉的悲伤,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入灵魂深处。

每当花千骨察觉,冷冷回望时,他又会迅速移开视线,恢复那副沉默的影子姿态。

然而,夜晚才是最难熬的时刻。

花千骨的身体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从第一次昏迷开始,她就清晰地感知到体内有两种不匹配的存在在不受控制地冲撞、撕扯。

起初,身体反映的状况只是轻微的疲惫和关节隐隐作痛,仿佛着了风寒。但很快,这疼痛便如同藤蔓般蔓延开来,从指关节、腕关节,到肘关节、肩关节,再到膝盖、脚踝……最后是整条脊柱,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冰针同时刺入骨髓,又像是被无形的重物反复碾压。

疼痛在夜深人静时尤其剧烈,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将她从浅眠中生生拽醒。冷汗浸透寝衣,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呻吟,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瑟瑟发抖。起初只是一个关节,后来是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连呼吸都牵扯着痛楚。

每到这时,无论她如何抗拒,白子画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床边。他不由分说地将温热而磅礴的仙力渡入她体内,强行压制那股肆虐的反噬之力,舒缓那深入骨髓的疼痛。

“滚开……不用你管!” 花千骨在剧痛的间隙挣扎着低吼,试图推开他抵在自己背心输送仙力的手,指尖甚至在他手背上抓出血痕。

白子画眉头紧锁,对她的抗拒和攻击置若罔闻。输送仙力的手稳如磐石,另一只手则强势地按住她因疼痛而扭动的肩膀,将她禁锢在怀中,不容她逃离分毫。

他的怀抱带着清冽的气息和不容抗拒的力量,既是镇压,也是支撑。

“忍着点。” 他的声音低沉压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强行压制会有些难受,但能止痛。”

那温和的仙力如同暖流,强行驱散着体内的寒冰与剧痛,确实带来了片刻的喘息。然而,花千骨心中却涌起更深的屈辱和无力。

她痛恨这种被迫的接受,痛恨自己在他面前展现出如此脆弱狼狈的一面,更痛恨自己无法摆脱他的“恩惠”。她只能别开脸,闭上眼,将所有的怨愤和痛苦都锁在紧咬的牙关里,身体在他怀中僵硬如铁。

白子画感受着她身体的僵硬和无声的抗拒,心如同被钝刀反复切割。他宁愿她像从前那样打他骂他,也好过此刻这种冰冷的、带着恨意的沉默接受。他只能更紧地拥着她,用源源不断的仙力告诉她,他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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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箫默每隔两日便会穿过结界,准时出现在小楼。

他身为三尊之一还是很厉害的,不仅带来了精心调配的汤药,也在最短时间内带来了必须配合针灸才能疏导体内乱流、稳固魂魄根基的治疗方案。

“小花花,良药苦口利于病,来,趁热喝了。” 笙箫默端着黑乎乎的药碗,脸上堆着哄孩子般的笑容。

花千骨瞥了一眼那碗散发着浓郁苦涩气味的药汁,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拿走。”

“哎呀,这药可是小师叔我费了老大劲,用了好几味千年灵草才熬出来的,固本培元,梳理经脉……”

“我说,拿走。” 花千骨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抗拒。

笙箫默的笑容僵在脸上,求助般地看向一旁的白子画,表情差不多就是——我没辙了,你看着办吧。

白子画眸色一沉,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抬起手,指尖微光一闪。花千骨瞬间感觉身体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一双燃着熊熊怒火的眼睛死死瞪着白子画。

“喂药。” 白子画对笙箫默道,声音平静无波。

笙箫默无奈地叹口气,只能上前,小心翼翼地捏开花千骨的下巴,将苦涩的药汁一勺勺灌进去。

花千骨被迫吞咽,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白子画烧穿。

针灸更是艰难。起初只需在四肢末端施针,花千骨尚能强忍屈辱,闭眼不看。但随着治疗的深入,需要扎针的范围扩大到了腰背、胸腹等更敏感的部位。

当笙箫默拿出长针,示意花千骨褪去外衣露出后腰时,白子画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他看着花千骨瞬间煞白的脸色和眼中强烈的羞愤,心中某根弦被狠狠拨动。

“我来。” 白子画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笙箫默一愣:“二师兄,这针法繁复,认穴需准,力度更是……”

“把针法图谱和要诀给我。” 白子画打断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花千骨,“你出去等。”

笙箫默看看白子画,又看看被定住身形、满眼屈辱的花千骨,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叹了口气,将一套银针、一本详细的针法图谱和注意事项交给白子画,识趣地退出了卧房。

房门关上,屋内只剩下两人。气氛紧绷。

白子画走到床边解开了花千骨身上的定身咒,后者一得自由,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试图逃离床边。

“躺好。” 白子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沉的威压。

“休想!白子画,你无耻!” 花千骨厉声斥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白子画不再废话,直接上前一步,长臂一伸,精准地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

花千骨如今的身体哪经得起他这一拽,惊呼一声,整个人便被他带着巨大的力道摔回了床上。她不甘受制,奋力挣扎踢打,手脚并用,指甲划过他的手臂,留下道道红痕。

“放开我!滚开!” 她嘶喊着,如同困兽。

白子画抿紧薄唇,用身体压制住她乱踢的双腿,一手牢牢攥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则去解她腰间的衣带。动作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却也因她激烈的反抗而显得有些笨拙和急促。

“别动!” 他低喝,试图控制住局面。

然而就在他分神去拿床边银针的瞬间,花千骨猛地屈膝向上顶撞。

白子画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僵住,脸色变得极其古怪。

那根他刚刚捏在指尖、寒光闪闪的长针,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竟被他失手扎进了自己大腿外侧的肌肉里,尖锐的刺痛感让他额角青筋都跳了一下。

花千骨也愣住了,趁他吃痛分神的刹那,猛地挣脱他的钳制,连滚带爬地就要往床下逃。

“想都别想!” 白子画忍着腿上的刺痛,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和无奈,反应极快地长臂一捞,再次将逃到床沿的花千骨拦腰拖了回来,牢牢禁锢在身下。

这一次,他用了更大的力气,几乎将她整个嵌入床褥之中,让她再也无法挣脱。

“白子画!你混蛋!放开!唔……” 花千骨的咒骂声被他带着薄茧的大手捂住。

“再动,我不介意用其他方法让你安静。” 他俯视着她,眼中翻涌着压抑的暗流,声音低沉危险。两人身体紧贴,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姿势暧昧而充满压迫感。

花千骨被他眼中那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光芒和话语中的威胁慑住,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和眼中屈辱的泪水。

白子画见她终于不再激烈反抗,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松开捂住她嘴的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同样紊乱的气息和腿上那阵阵刺痛。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腰,让她趴在床上。而后,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解开她的中衣,缓缓褪至腰际,露出那一片细腻如瓷的后腰肌肤。

他的目光在那片雪白上停留了一瞬,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凝神静气,拿起消过毒的银针,对照着图谱,极其小心谨慎地寻找着穴位。

第一针落下,花千骨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白子画的心也跟着一紧,指尖灌注的仙力更加柔和,引导着针尖精准地刺入穴位深处。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肤下肌肉的紧绷和轻微的痉挛,一颗心仿佛也跟着痉挛起来。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只有银针没入肌肤的细微声响和花千骨偶尔抑制不住的抽气声。白子画的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神情专注。

他一丝不苟地按照图谱在她后腰的关键穴位上扎下了一排细密的银针。每一针落下,都像是在他自己心上也扎了一下。

完成施针,他已是汗湿重衫。他坐在床边,看着花千骨趴在枕头上,后腰暴露在空气中,布满了银针,身体因疼痛和屈辱而微微颤抖,墨发散乱地铺在枕畔,脆弱得让人心碎。

他起身,沉默地倒了一杯温水,用勺子舀了递到她唇边。

花千骨紧抿着唇,别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