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一步步踏上三楼。推开卧房的门,目光第一时间便锁定了窗边。
花千骨果然还站在那里。她背对着门口,纤细的身影在宽大的素色衣裙里显得更加单薄,墨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苍白的颈侧。
她静静地望着摩严和笙箫默消失的方向,眼神空洞,仿佛刚才楼下的那场对峙、那个她前世恨之入骨的世尊摩严的出现,对她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风过耳。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既无惊讶,也无好奇,更无前世面对摩严时应有的恨意。只有一片近乎死水的漠然。
白子画走到她面前,喉结微动,似乎想解释什么:“他……”
“与我无关。”花千骨淡淡地打断他,声音轻飘飘的,目光掠过他,投向窗外天空中悠然飘过的几缕白云。“这长留的云,倒是一直没变。”
她说完,不再看他,也不再看云,转身慢慢地踱回床边坐下。
床头矮几上放着几卷笙箫默上次带来的凡间杂书,她随手拿起一卷,垂眸翻看起来。姿态安静,却将白子画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白子画就那样站在屋子中间,他看着花千骨低垂的眉眼,看着她毫无波澜的侧脸,看着她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动书页……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间屋子明明不大,却仿佛隔开了千山万水。她的漠然,比大师兄摩严的出现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无力。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如同嘲讽的鼓点,敲打在白子画紧绷的神经上。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光影都偏移了角度,白子画终于动了动。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在花千骨身侧坐下。床铺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花千骨翻书的指尖顿住,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站起身离开。
就在她刚有起身动作的瞬间,一只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向后一带,牢牢地禁锢在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里。
“小骨。” 白子画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近乎卑微的恳求,“别走……”
花千骨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铁,指尖深深掐进书页中。她挣扎了一下,但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撼动身后铁箍般的臂膀。
白子画将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顶,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那缕清冷的、混合着淡淡药香的熟悉气息。这真实的触感,这温热的体温,让他那颗被她的漠然刺得千疮百孔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短暂的慰藉和近乎病态的安心感。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别再这样避着我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打我,骂我,恨我……怎样都可以……别不理我……”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带着一种绝望的依恋。
“我知你怨我强行带你离开……怨我困住你……怨我……前世种种……” 他的声音艰涩,“可,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后面的话,他哽在喉咙里,无法出口。那锥心刺骨的恐惧,他不敢再回想。
“我答应你,”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分毫。任何人,包括摩严在内。”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心和守护到底的偏执。
花千骨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膛里急促而沉重的心跳,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微微颤抖的力量。他滚烫的呼吸,他沉痛的告白,他郑重的承诺……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却只激起了微弱的涟漪,很快又归于沉寂。
她没有回应。没有挣扎,也没有顺从。只是那样静静地任由他抱着,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身体的乏力和精神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缘挣扎了片刻,最终抵不过那沉重的倦意,头一歪,沉沉地晕睡了过去。
白子画感受到怀中身体瞬间的放松和绵长的呼吸,心头一紧,连忙低头查看。确认她只是睡着了,那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随即又被更深的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淹没。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安稳些,手臂却依旧固执地环着她的腰,仿佛这是唯一能确认她还在的凭证。
花千骨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房间染上一层温暖的金橘色。她发现自己依旧被禁锢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
白子画不知何时也睡着了。他侧身躺在她身后,一条手臂仍牢牢地环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他的睡颜褪去了平日的冷硬和沉重,显得异常安静,甚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绵长。
花千骨微微蹙眉,尝试着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想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挣脱这个过于亲密的桎梏。她刚动了一下,身后的人便立刻有了反应。
白子画几乎是瞬间惊醒,深邃的眼眸在初醒的迷茫后迅速恢复清明,随即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更用力地搂向自己。
他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高挺的鼻梁蹭过她细腻的肌肤,温热的唇瓣若有似无地贴着她的耳后。
花千骨的身体瞬间僵硬,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和那份无声却浓烈到化不开的依恋与占有欲。这近乎撒娇般的亲昵举动,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缠绵情意,让她心头莫名地慌乱了一瞬。
她试图偏头避开,却被他更紧地禁锢住。两人就这样在夕阳的余晖中静静相拥,身体紧贴,呼吸交缠。
沉默在空气中流淌,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道尽白子画内心的挣扎、渴望与那份深入骨髓、无法割舍的情意。他仿佛在用身体的每一处诉说着:别推开我,让我抱着你,哪怕只是片刻。
花千骨僵持了片刻,身体的乏力让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对抗这份固执的温柔,最终放弃了挣扎。她闭上眼,任由他抱着,感受着那份灼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心中却是一片冰封的荒芜。
直到夕阳彻底沉入山那头,花千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眉头紧紧蹙起。那熟悉的、如同无数冰针同时刺入骨缝的疼痛,再次从肩背处蔓延开来,比白日里更加清晰难忍。
白子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抬起头,看到她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眼神瞬间变得凝重,没有犹豫地迅速起身下床。
“肩背痛?”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花千骨没有回答,只是忍着痛,试图自己坐起来。
白子画已从一旁的紫檀木盒中取出了那套寒光闪闪的银针。他走到床边,看着花千骨因疼痛而微微蜷缩的身体和抗拒的姿态,沉声道:“躺好。”
出乎意料地,花千骨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激烈反抗或麻木顺从。她抬起头,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看向白子画,里面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捉摸的情绪。而后平静地低下头,在疼痛中,用微微颤抖的手指,伸向了自己衣襟的盘扣。
一颗,两颗……
白子画愣住了,握着银针盒的手僵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动作。
花千骨的动作很慢,带着病弱的无力感,她就在白子画灼灼的注视下,亲手解开了上半身素色寝衣的盘扣,然后缓缓将衣衫褪至肩胛以下,露出那一片细腻如脂、线条优美的肩背。
圆润的肩头,曼妙的肩颈,以及因为疼痛而微微绷紧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却又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花千骨微微侧过身,将需要施针的后肩位置完全展露在白子画面前,然后便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低垂着眼帘。
白子画的呼吸乱了一瞬。眼前的景象太过冲击,那裸露的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带着病态的苍白,却又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这比任何刻意的撩拨都更让他心旌摇曳,难以自持。脑海里不可控制地浮现起缠绵那一夜的画面,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躺下。”
花千骨依言缓缓趴伏在床上,白子画努力凝神静气,指尖却因心绪的波动而微微颤抖。
他拿起银针,强迫自己专注于那些熟悉的穴位。针尖刺入她温凉的肌肤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微颤和瞬间的紧绷。每一针落下,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拨动一下。
他从未觉得施针是如此煎熬的一件事。她的顺从,她的沉默,她近在咫尺的、毫无防备的身体,都在无声地撩拨着他,考验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和她肌肤散发出的、独属于她的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意乱情迷的暧昧氛围。
当最后一根银针稳稳地没入穴位,白子画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也湿了一片。再等到扎针结束,将全部银针一根根取下,又是一番无言的煎熬。
明明过去不是没在小骨更柔美的身体部位下针过,这次却似乎……因为她主动褪衣而控制不住地浮想联翩……
白子画心里有些恼恨这样的自己,而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目光便不受控制地流连在那片美得惊心动魄的雪背上。眼前就是他珍爱的人儿,那细腻的肌肤,优美的曲线,修长柔美的后脖颈……如同无声的邀请。
鬼使神差地,他俯下了身,温热的唇瓣轻轻印在了花千骨敏感的耳后。那处肌肤细腻温热,是很亲密的位置。
花千骨的身体猛地一颤,手动了动,想起身,却因为他的重量压在后背上,根本使不起劲来。
或许是压抑太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白子画有些心醉,灼热的吻情不自禁沿着身下人优美的颈侧曲线,一路蔓延至圆润的肩头,环在她腰侧的手臂也不自觉地收紧。
花千骨依旧静静地趴伏着,身体随着他的亲吻而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再徒劳地推开他。
这份乖顺的默许,如同一把烈火,瞬间点燃了白子画压抑了太久的情潮。他哑声低喃着花千骨的名字,手臂微微用力,将她翻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花千骨上半身衣衫半褪,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眼神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空洞,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这意料之外的眼神如同一盆冷水,霎时浇灭了白子画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她的漠然又激起了他深层次的怒意和更多的悲凉、不甘。
明知他爱她,为什么她总是可以用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面对他们之间的所有亲密?还是说,她当真如死时所言,把过去所有,连同他这个人通通丢弃了?不!怎么可以?!他不准!
好不容易,在她成为他的一切时,她却想决绝地抽身而去,这无法想象,他决不允许!
白子画带着更深的怜惜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占有欲,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花千骨微凉的唇瓣,带着一种宣泄般的、掠夺性的深吻攻城掠地,仿佛要将她整个吞噬。再沿着精致的下颌线,缓缓的,一路往下。
花千骨睁大眼睛望着头顶的绣花帐顶,被动地承受着,如同漂浮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
她感受到白子画手掌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在她腰间、后背游移,带着一种要将她揉碎的力道。他的身体紧绷如铁,灼热的体温隔着衣物熨烫着她,那份蓄势待发的欲望清晰无比。
就在白子画意乱情迷,呼吸粗重,手掌不受控制地滑向她腰间的系带,试图更进一步时,花千骨睫毛一颤,猛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灼热的唇舌。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却冰冷清晰,如同冰锥刺破了满室的旖旎:
“够了。”
两个字,斩钉截铁,不带任何情绪,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拒绝。
白子画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