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神社的晨钟敲过第三响时,林野终于能坐起身了。后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昨夜那股撕裂般的灼烫,已经算是温和。他捏着胸前的玉佩,冰凉的玉质下似乎藏着某种悸动,像有心跳在里面轻轻搏动。

“奶奶去联络其他流派的人了。” 千叶夏把一碗热气腾腾的味增汤放在矮桌上,“她说八岐会的余党可能藏在横滨港,让我们别乱跑。” 她的目光落在林野攥着玉佩的手上,欲言又止。

林野知道她想问什么。昨夜那场金色鳞片的变身,像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迷雾,既带着惊心动魄的力量,又藏着让人不安的诡异。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玉佩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震颤,金蛇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

“别吞吞吐吐的,让小丫头也听听。”

林野愣了愣,随即把千叶夏拉到身边,低声说:“是金蛇在说话,它说可以解释昨天的事。”

玉佩的光芒在晨光里流转,金蛇的虚影缓缓浮现在矮桌上方,红眼睛里没了往日的桀骜,多了些复杂的情绪。“我本是昆仑山上修行的蛇妖,两千年前被老道收入玉佩封印,说是要磨掉我的戾气。” 它的尾巴轻轻扫过桌面,带起一阵微风,“这玉佩是千年玄晶混着我的内丹所铸,平时只能让我显显虚影,根本没法附身战斗 —— 直到昨天你的血滴上去。”

“我的血?” 林野想起后心的飞针伤口,血珠渗入玉佩时那阵剧烈的灼烫。

“你的血里有股犟劲。” 金蛇的声音带着丝笑意,却不似往常的嘲讽,“和你祖爷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年老道说,只有‘以心换心’的血,才能激活玉佩里的血契大阵。我原以为是骗我的,毕竟这些年跟着你,看你练印时笨手笨脚的样子,实在不像能成大事的……”

“金蛇!” 林野红了脸,想反驳却被对方打断。

“但你挡飞针的时候,我知道成了。” 金蛇的虚影突然变得清晰,红眼睛里映出林野的脸,“那不是为了保命的本能,是为了护着别人 —— 这种傻劲,正好破了玉佩的封印。血契一激活,我就能暂时借你的身体用用,代价就是…… 可能会让你失控。”

千叶夏突然握住林野的手,指尖微微发颤:“所以你昨天不是故意要杀人的?”

“那几个杂碎死有余辜。” 金蛇的声音冷下来,“八岐会祭献的活人里,有不少是流浪的孩子。” 它转向林野,语气缓和了些,“不过失控是真的。我的妖力太烈,你现在的道心还压不住,下次再借体,说不定会伤了你自己。”

林野沉默了很久,突然抬头问:“你为什么愿意签契约?按你说的,待在玉佩里修炼,迟早能飞升。”

金蛇的虚影晃了晃,像是被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别扭地开口:“谁让你总在我耳边念叨‘朋友’?上次你画三清破秽咒,拿心头血时眼睛都没眨,我要是眼睁睁看你被祭了,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 它甩甩尾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再说了,帮你挡灾积点功德,说不定我那半步飞升路,也就顺理成章了。”

千叶夏 “噗嗤” 一声笑出来,眼角的泪痕还没干:“原来你们是互相利用啊。”

“才不是!” 林野和金蛇异口同声地反驳,说完又对视一眼,各自别过脸去。玉佩的光芒在晨光里轻轻闪烁,像在偷笑。

临近中午时,老婆婆回来了,手里拿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几个红点。“横滨港的仓库区有异动。” 她把地图摊开,指着最边缘的红点,“八岐会的祭坛可能藏在这儿,我们今晚去探探。”

林野看着地图上蜿蜒的海岸线,突然想起《阴阳杀术秘录》里记载的 “水遁术”。那本充满戾气的邪术,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 只要他能守住心,不被力量吞噬。

金蛇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玉佩轻轻发烫:“别打歪主意。邪术就像带毒的刀,伤敌前先伤己。”

“我知道。” 林野握紧胸前的玉佩,感受着里面传来的悸动,“但我总得学会自己拿刀,总不能每次都靠你附身。”

千叶夏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忍具包,里面装着三枚银色的飞镖,镖身上刻着细密的符文:“这是奶奶给你做的‘破邪镖’,能克制阴邪之气,比你的白虎印好用。” 她把忍具包塞进他手里,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还有我呢,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的。”

阳光透过纸门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 —— 或者说,是两人一蛇身上。金蛇的虚影在光晕里舒展身体,像在伸懒腰;林野摩挲着忍具包里的飞镖,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千叶夏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臂,带着淡淡的花香。

横滨港的夜色注定不会平静,但此刻矮桌旁的时光,却安静得像幅浸在暖阳里的画。林野突然明白,所谓契约,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像他和金蛇这样,在打打闹闹中把对方放进心里,在刀光剑影里愿意为彼此挡一次危险 —— 就像血契激活的瞬间,那道金色的光芒里,藏着的从来不是冰冷的力量,而是滚烫的牵绊。

金蛇的虚影渐渐淡去,只留下句懒洋洋的话:“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叫我。” 玉佩恢复了冰凉的触感,却不再是孤单的冷,而是像握着一块藏着暖阳的冰,在即将到来的夜色里,悄悄积蓄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