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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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饿的眼前发黑,又长时间没能见到阳光,刚出去就双腿瘫软倒在段晚依怀里。

她把我扶住,大喊:“医生!”

很快我被放到沙发,医生给我输液时,我撑开眼皮看到屋里站满了段家的保镖。

爸妈和陆瑾文被困在中间,不敢轻举妄动。

而乔念对段晚依充满恨意,咬牙切齿问:“段千金到我未婚父家有何贵干?”

段晚依弯腰给我擦拭着脸上的灰尘,看都不看她一眼。

“来接我未婚夫。”

乔念怔住,蓦地看向我。

这是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情,她不明所以,爸妈也觉得莫名其妙。

“段千金,我们不记得什么时候同意你和我们大儿子的婚事。”

唯独陆瑾文还认定段晚依是不着调的花心夜店咖,乐得我娶了她丢面子。

“爸妈,哥哥能娶到老婆也是好事。”

“他总不能一直赖在家里啃老吧?”

这句话点醒爸妈,他们一向把我当成累赘,现在能有人嫁给我,而且还是段家千金,这无异于是最好的结果。

我们相处的好,段家就是陆家的强大后盾。

相处不好,他们也可以跟我断绝关系,彻底把我赶出陆家。

“瑾文说得对,既然段千金对我们大儿子有意,那我们就同意这门婚事。”

我逐渐清醒过来,抬手握住段晚依的手臂。

“段晚依,带我走。”

她松了口气,再次把我扶起来,医生跟在一旁举着输液瓶。

往外走时,她扫过陆家三口和乔念。

忽然间她停下脚步,饶有趣味地问乔念:“听说陆少爷预判锦绣里的房价能大涨,乔总就花十个亿买下楼盘?”

前世我在乔念公司时,为她赚的最大一笔钱,就来自锦绣里。

乔念眼睛看着我,话语却胸有成竹:“段千金有兴趣投资?但很抱歉,锦绣里是我和陆家对半参股,不接受其他投资人。”

“乔总想多了,我没有投资赔钱项目的癖好。”

她说完抱着我往外走,乔念不屑冷笑着:

“瑾文有预判市场走向的能力,他说会涨,那就绝不会赔钱。”

“难不成段千金误会了,以为能预判的陆家子是陆斐?”

爸妈跟她一同嗤笑一声,爸爸说:

“怪不得段千金突然闯进来说要嫁给我们大儿子,原来是被陆斐骗了。”

“段千金,我们作为亲生父母可以确信,瑾文才是天选之人。”

“不过......就算你现在知道真相也晚了,瑾文和乔念已经订婚,倒是陆斐可以给你。”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傻子,以后他要是惹出什么事,段千金可千万别怪罪到我们头上。”

段晚依眼神流转,她看了我一眼,反问:“陆总说的可是真心话?”

“绝对真心。”

“好,那就签个协议!”

段晚依让人快速草拟一份断绝关系的协议,拍在桌上的时候爸妈两眼放光,陆瑾文也迫不及待地帮忙递上签字笔。

而乔念感觉口唇干涩,她看着被段晚依扶住的我,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爸妈签了字,又按了手印,甚至还录了视频。

段晚依进门一小时,第一次露出笑意,她派人把证据保存好,最后好心提醒。

“我来之前听到几个关于锦绣里的新闻,乔总应该马上就能接到电话。”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乔念看着她把我带走,之前对我的深切恨意竟逐渐消失殆尽,转为莫名的烦躁。

手机响起,她不耐烦地接起来,与此同时陆瑾文点开新闻,惊呼一声:

“乔念,锦绣里出事了!”

6

我在段晚依的车上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舒适大床上,段晚依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在小声打电话。

见我睁眼,她马上结束通话走过来。

“吵醒你了?”

“饿了。”

她低声笑笑,出门让保姆准备清淡的四菜一汤,然后扶着我下床。

我这才发现身上衣服换成柔软的睡衣,似乎洗过澡,头发也剪成平头。

“我的头发,我的衣服,我的......”

“放心,我没碰你,是让保镖帮忙给你洗澡换衣服。”

不等我说完,段晚依就打断我。

我一下子低了头,她却踮脚摸着我的头发,轻轻叹气:“只是之前那么好看的头发,因为混了太多血迹梳不开,只能剪掉,可惜了。”

但对我来说这不算什么。

我的噩梦始于三岁那年,为了哄被爸妈训哭的弟弟,第一次使用自己的预判能力。

我告诉他国家要出新的房产政策,爸爸看中的那个楼盘会在三天后降价百分之四十。

他把我的话重复说给爸妈听,爸妈欣喜万分,抱着他亲了好几口,说了很多夸奖的话,还给他买了帅气的玩具。

三天后我的预判成真,陆瑾文呆呆地看了我许久。

我以为他会感谢我,却不料他忽然嚎啕大哭,跟爸妈说我欺负他。

那天爸妈用藤条把我抽到浑身是血,认定是我嫉妒陆瑾文。

我没办法,只能装智力残缺的傻子,傻子是不会嫉妒别人的。

但从那开始,爸妈就放弃了我。

所以能活下来,能逃离陆家和乔念,对我而言比头发重要得多。

在保姆把饭菜端进来之前,我在段晚依面前站定,认真开口:“段千金,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她却坐在沙发上,一手托腮一手指着我口袋里的怀表:

“是你先帮我找到陈老师的尸体,又帮我找到奶奶的怀表。”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奶奶的怀表除了能认定继承人的身份,也是要传下去的信物,只是爸爸去世后就丢了。”

“我找了那么多年,想不到就在爸爸的墓地里。”

说到这里,段晚依笑意渐浓:

“是我该谢谢你,我本来已经放弃怀表,想用其他方式让私生子放松警惕,再想办法抢到段家全部财产。”

“但你帮我找回怀表,所有方法都不需要了,我已经正式接手段家,所以......你现在是段家掌舵人的未婚夫了。”

我惊讶地低头看着那个古董怀表,想不到背后还有这个含义。

前世陆瑾文娶了段晚依之后,经常跟爸妈大骂她是个混蛋。

不仅每天泡夜店,还总惦记着失踪的恩师陈老师。

他做好了被她询问房价走向的准备,可她唯一一次主动跟他说话,却是让他去找她奶奶丢失的怀表。

“我哪知道怀表在哪?而且一个破怀表有什么可找的!”

当时我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这一世也是学着乔念的样子,给段晚依一个投名状。

但没想到这两件事都成了扭转我命运的契机。

保姆端着饭菜进来,我沉默着吃完,抬头看到段晚依也在看着我。

“想知道你弟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点点头。

“我找到陈老师的尸体之后,就派人调查陆家,也派人跟着乔念。”

“他们花了十个亿砸在锦绣里项目上,你又告诉我那下面有东西,我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去参观,果然挖出一个有重要价值的古墓,立刻通知文物保护部门。”

“现在整个锦绣里都被政府规划成文物保护区,不允许建设,之前建造的部分也要推倒,别说房价了,连正常售卖都不可能。”

他慢条斯理说完,看我时嘴角上扬:

“锦绣里的项目被乔念提前预售,和合作商明码签了合同的,交不了房要赔十倍,由乔念和陆家平摊。”

“怎么样,陆大少爷,每一步都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我忍俊不禁,点了点头:“大差不差。”

以前我总是装成一副愚蠢呆傻的样子,今天和段晚依聊了半小时,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还好,现在也还来得及。

段晚依向我伸出手:“不打算和盟友击掌吗?”

我笑笑,刚抬起手,门外保姆忽然敲门:“小姐,外面有个女人来找陆少爷,说是求陆少爷帮忙!”

段晚依掀起窗帘一角,看到乔念焦急万分地在楼下转圈。

我换了身衣服,刚出门她就扑过来。

“陆斐,你必须帮我!”

我眼睁睁看着她被保镖拦住,觉得好笑:“我能帮你什么,你应该去找陆瑾文才对。”

“瑾文他......他状态不好,预判不出什么,我只能来找你。”

“陆斐,你来我公司工作,你可以独立做房产投资项目,我给你开最高的工资!”

陆瑾文状态不好?

离了我,他什么都预判不出来,当然状态不好。

但他不好,我反而觉得心情大好。

“乔念,我又不能三岁预判房价涨跌,我算什么东西,也配为你工作?”

“万一惹你不高兴,你把我淹死怎么办?”

7

乔念脸色惨白,嘴唇哆哆嗦嗦,说出口的话也断断续续。

“陆斐,你......你也,你是......”

“对,我和你一样,所以我不可能帮你。”

感觉到段晚依站在我身后,我顿时有了底气,挺直腰板补上一句:

“我巴不得杀了你,像你杀了我那样!”

乔念双腿发软的往后踉跄几步,忽然她想起什么,指着段晚依问我:“那你还选择娶她!你明知道她是个贱人,她会把你落在工地上害你摔死!”

段晚依面色不悦:“乔总这是在说我会害死我的未婚夫吗,你可知道这是诽谤?”

她给了保镖一个眼神:“报警。”

乔念连忙闭嘴,转身跑出很远才停下,对着我喊:“陆斐,你会后悔的!”

我摇摇头。

我绝不会后悔。

在段晚依家住了没几天,陆瑾文和乔念闹翻的事情就传的到处都是。

起因是他们谈婚礼日期的时候,陆瑾文突然崩溃,说早知道当初就应该选择和段家千金订婚。

乔念觉得遭到背叛,直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还怪他没有预判出锦绣里的准确房价,才让她损失这么多钱。

陆瑾文气急,干脆和她取消婚约,爸妈也骂她是个骗子。

不仅逼着她偿还锦绣里一半的投资额,还要她独自承担所有损失。

两家四处借钱,但墙倒众人推,合作项目也没了,还要给合作商赔偿金。

而我住在段家过了一个多月的悠闲日子,这天出门时,看见了找来的爸妈。

两人一个月内长了一半白头发,低着头唉声叹气,腰背也佝偻了许多。

一见到我,爸爸立刻跑来说:“陆斐,我们陆家遇到困难急需用钱,你跟段千金说说,先借给我们熬过难关,以后我们会慢慢还的。”

妈妈也苦口婆心:

“是啊陆斐,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现在债主每天上门催债,乔念又不知道躲去哪儿......再拖下去的话,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我看着眼前从来没给过我温暖的父母,淡淡回了句:“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你们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我没理由帮你们,段千金更没有。”

爸妈面面相觑,但白纸黑字的确是他们亲笔签字,没法抵赖。

软的不行,那就得来硬的。

我印象里一向高贵典雅的妈妈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哭又喊:“我怀胎十月生下你,好不容易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就这么对我!”

“我们遇到困难需要钱,你却连这点钱都不给,你是想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吗!”

爸爸也痛斥我:“想不到我们辛辛苦苦竟然养出个白眼狼!”

他们喊得起劲,妄图招来别人帮他们主持公道。

但喊了很久嗓子哑了,周围也没出现一个外人。

我冷冷看着他们声音越来越小,等爸爸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我耸了耸肩:“上次乔念来过之后,段千金就把整个小区买下来,现在没有外人了。”

“你们今天之所以能进来,是我吩咐的。”

段晚依慢悠悠从别墅里走出来:“我未婚夫说,想给你们一个机会。”

8

爸妈大喜,忙带着我们回家。

回去才知道,陆家别墅已经变卖,公司也在做破产清算。

他们租了个一室的小房子,三口人挤在一个房间。

进门的时候陆瑾文正在发脾气。

“什么破房子,床为什么在厨房旁边!洗澡连个浴缸都没有,这破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待!”

妈妈还是很心疼他,快步过去抱住他安慰:“瑾文别着急,我们把你哥哥找回来了,我们的欠债有救了!”

陆瑾文后背一僵,回头刚看到段晚依就欣喜地大喊一声跑过来。

“老婆!我终于等到你来了!”

不等他碰到段晚依,几个保镖就把他推开。

段晚依皱了眉,牵起我的手:“陆总,这就是你们求我帮忙的态度?”

“我们人还没坐下,你们家二儿子就要陷害我了。”

爸妈忙把他拉开:“瑾文你冷静点,那是你哥哥的未婚妻!”

“不可能,我都和段晚依结婚了!陆斐那个傻子凭什么娶她!”

原来,他也重生了。

只是他重生的时间节点不对。

前世他是最早死的,这一世却是最晚重生的,现在事情已经接近尾声了。

想到这里我挽住段晚依胳膊,由衷地笑出了声:“弟弟是不是想多了,不是你说乔念比段千金好,想娶乔念吗?”

“乔念?对,乔念那个贱女人在哪,要不是她非要跟我搞什么地下情,我才不会去什么工地约会,也就不会死!”

陆瑾文仍然在发疯,似乎刚重生脑子也不太清楚。

我轻轻开口:“约会地点为什么选工地?”

“还不是因为你在他公司,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只能从她嘴里套出那个楼盘的房价走势!”

原本抱着他的妈妈愣住,爸爸也“嘶”了一声。

我点了点头,阴阳怪气地说:“说的也是,毕竟......我才是天选之人,而你是个冒牌货。”

陆瑾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忽然间看到墙上的日历,瞬间白了脸。

“我......怎么回事,爸妈你们听我解释,我是开玩笑的,我是天选之人,我是真的!”

妈妈慢慢松开他,和爸爸对视一眼后,两人在最快的时间里做出决断。

“陆斐,这些年我们都是被他骗了,你是我们家的长子,我们最爱的其实是你啊!”

“还好你找到一个好归宿,不然爸妈真是难辞其咎!”

9

他们的态度转变太快,快到段晚依都忍不住笑了。

爸爸的脸色白了又黑,如果在以前他还能用长辈的身份压着段晚依,但现在陆家没了,他必须低头。

“好儿媳,你看我们的债......”

“你放心,等我们找到乔念一定会让她还清债务,我们不会欠你一分钱!”

他上前拉住段晚依的胳膊,说了好几句好话。

“你们已经签了断绝关系协议,我和陆斐不可能帮你还债。”

“但乔念......我替你找到了。”

段晚依打了个响指,乔念就被人拖进来,扔在爸爸脚边。

她来之前或许是被人打过,浑身上下都是藤条抽打的伤痕,其中有一道打在脖子上,脸上也有青紫瘀痕。

一见到我,乔念挣扎着爬了过来。

“陆斐你救救我,我直到现在才想明白,你才是那个天选之人!”

“求你帮帮我,我还不清债他们会杀了我的!我不想再死一次!”

我弯下腰,小声问她:“你上一次是怎么死的?”

乔念眼神躲闪:“失足,掉进湖里......”

原来也是淹死的。

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

我抬脚把她踢开,爸妈马上扑过去对她拳打脚踢。

“都是因为你!你害了我们整个陆家,把钱吐出来!”

乔念被打的神情恍惚,突然看到陆瑾文也发了疯冲过去:“都是因为你骗我!明明我可以有大好前途,全被你毁了!”

陆瑾文瞪大眼,抄起枕头就扔过去:“明明是你毁了我!”

四个人一片混乱,而段晚依不动如山,只低头帮我整理衣领,又贴心帮我遮住眼睛。

“别看,脏了眼睛。”

良久,我有些累了,电话忽然响起。

爸爸接起来说了没两句就怒吼:“我哪有钱还!我房子车子公司都卖了!你有本事就来杀了我,我现在就这一条命!”

蓦地,他停了停,眼神瞥到陆瑾文身上。

“或者,把我儿子卖给你。”

“反正他没什么用了。”

陆瑾文被他吓得身子抖了抖,下意识要跑又被爸爸抓回去。

他享受了二十多年的偏爱,第一次正眼看我:“哥!救我!”

“谁是你哥,我不是个傻子吗,我凭什么做你哥?”

我说完打了个哈欠,段晚依带我往外走:

“回家吧,保姆做了满桌饭菜。”

“好啊。”

我们转身离开,最后一个保镖帮他们关上门,却还是盖不住恐怖的互殴声。

之后不久,听说警察去的时候屋子里全是血。

乔念被爸妈陆瑾文合伙打死,陆瑾文逃跑时却摔到脊椎,终身瘫痪。

我和段晚依结婚那天,爸妈把陆瑾文从医院接回来,然后堵住窗户,一家三口在出租房自杀。

段晚依不想让我分心,一直到婚礼结束后的当晚才告诉我。

说完她贴在我身上,狡黠地蹭了蹭我脸颊: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从哪儿知道怀表和陈老师的位置了吧?”

我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在她耳边小声说:

“好,那我要开始讲了。”

“这个故事最早,要从我三岁那年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