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乌篷小船的船板冰冷而潮湿,带着浓重的河腥与淤泥的腐臭。凌尘残破的身躯重重砸在上面,仅存的意识被剧痛和那老者蛮横一脚带来的镇压之力冲击得七零八落。右臂的暗金魔纹被彻底踏灭,吞噬漩涡的虚影不甘地隐没,器灵狂暴的嘶鸣如同被掐住了喉咙,在识海深处化作一股冰冷怨毒的沉寂。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凌尘喉咙里挤出,他蜷缩着,仅存的右臂下意识地捂住左肩断臂处。魔焰虽被踏散,但创口深处,墨隼留下的那道阴毒指劲如同跗骨之蛆,混合着魔刃反噬的灼痛,正疯狂撕扯着他的经脉和脏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老者浑浊而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如同刮骨的刀,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审视。他看到了那扭曲的暗金魔纹,看到了断臂处焦黑翻卷、依旧残留着不祥气息的创口,也看到了少年苍白如纸、因剧痛而扭曲痉挛的脸。
“晦气!” 老者啐了一口浓痰,混浊的唾沫砸进浑浊的河水,瞬间被卷走。他动作却丝毫不停,枯瘦却异常有力的双手抓住凌尘的衣领和腰带,像拖拽一捆浸透水的破麻袋,毫不客气地将这具“麻烦”塞进了狭小乌篷船那低矮、散发着霉味和鱼腥的船舱深处。
船舱里堆满了各种杂物:修补渔网的粗针麻线、锈迹斑斑的铁锚碎片、几个散发着浓烈药草味的陶罐、还有几块压舱的、布满青苔的黑色怪石。凌尘被粗暴地塞在角落,身体蜷缩在冰冷的船板和湿漉漉的杂物之间。老者随手扯过一张散发着浓烈鱼腥和汗臭味的破烂油毡布,将他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下一点勉强呼吸的缝隙。
黑暗与浓烈的异味瞬间将他包裹。油毡布的重量压在身上,带来一种奇异的、被隔绝的安全感,却也加剧了呼吸的困难和伤口的闷痛。凌尘的意识在黑暗的包裹下,如同沉入粘稠的泥沼,身体的本能反应却在加剧。断臂处的伤口在魔焰被强行压制后,失去了最后的封锁,暗金色的能量混杂着污血开始丝丝缕缕渗出,浸透了包裹的破布,散发出一种阴冷、暴戾、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气息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
识海深处,那被强行镇压下去的器灵意志,如同被血腥味刺激的凶兽,猛地再次咆哮起来!这一次的冲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狂猛、更加混乱!
“血…痛…杀!”
“废物…放开…吾要…吞噬!”
“力量…恢复…撕碎…一切!”
暴戾的意念碎片不再是低语,而是化作了尖啸的飓风,疯狂冲击着凌尘摇摇欲坠的识海壁垒。暗金色的魔纹在他仅存的右臂、脖颈、乃至被油毡布覆盖的脸上,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濒死野兽不甘的喘息。魔纹试图汲取周围驳杂的能量——船舱里药草的微弱灵力、怪石中蕴含的土气、甚至那浓烈的鱼腥和污浊气息——来修复自身,对抗压制。
然而,船舱角落,一块被杂物半掩着的、毫不起眼的灰白色骨灰坛子,坛口用某种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泥浆封着。就在凌尘身上魔气失控溢散的瞬间,那骨灰坛子表面,一道极其微弱的、如同磷火般的惨绿色符文,骤然亮了一下!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嗡鸣在狭窄的船舱内荡开。一股阴寒、沉重、带着强烈安魂镇煞意味的无形力场瞬间弥漫开来。这股力场如同无形的冰水,精准地浇在凌尘体表失控的魔纹之上!
嘶…滋滋滋…
暗金魔纹与这惨绿力场接触的瞬间,竟发出细微如冷水滴入滚油般的声响!魔纹的光芒如同被腐蚀般迅速黯淡下去,那狂躁的、试图汲取外力的吞噬本能被强行打断、压制!器灵在识海中发出的暴戾尖啸,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陡然变成了痛苦的、带着惊惧意味的嘶鸣,旋即被更深地压回沉寂。
剧痛和反噬让凌尘浑身剧烈抽搐了一下,一口暗红色的淤血猛地呛咳出来,染红了油毡布的内层。但失控的魔气,却被这诡异的骨灰坛子散发的力场,暂时强行镇住了!
船头摇橹的老者,浑浊的眼睛似乎朝船舱方向瞥了一眼,干裂的嘴角扯动了一下,不知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他摇橹的动作依旧平稳,破旧的小船在湍急的黑水河上,如同一个熟练的舞者,精准地避开一个又一个浑浊的漩涡和隐藏的礁石,速度却快得惊人,逆着水流,朝着下游某个未知的方向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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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在污浊的河面上穿行,两岸的景色从嶙峋的怪石峭壁,逐渐变为更加荒芜、死寂的滩涂和低矮的丘陵。空气中弥漫的灵烬毒素似乎更加浓郁了,带着一种甜腻的腐败气息。偶尔能看到岸边被河水冲刷得发白的巨大兽骨,或半埋在泥滩里、锈蚀得不成样子的废弃法器残骸。
凌尘的意识在油毡布下的黑暗、伤口的剧痛和那骨灰坛子持续的阴寒镇压中浮沉。器灵被强行压制带来的反噬如同无数细针在刺扎他的神魂,但更可怕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渴”——对力量、对生机、对一切可以填补那巨大亏空的能量本能的、无法抑制的饥渴!这饥渴源自魔刃的共生,也源自他自身濒临崩溃的躯体。
“饿…好饿…” 这念头如同毒藤,缠绕着他仅存的理智。身体每一寸都在发出哀鸣,需要滋养,需要修复。那骨灰坛子的镇压力场压制了魔纹的暴走,却也隔绝了外界绝大部分驳杂的能量,让他如同被关在无形的牢笼里,感受着生命力的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小船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水流变得平缓,但水质更加污浊粘稠,河面上甚至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恶臭的彩色油膜。
“到了。” 老者嘶哑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冷漠。
小船缓缓靠向一片异常泥泞、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河岸。这里没有码头,只有几根歪歪斜斜插入淤泥的朽木桩子。岸上,是一片低矮、破败的村落轮廓。房屋大多是用发黑的烂木头、晒干的淤泥块和腐朽的芦苇搭建,歪歪扭扭,仿佛随时会被一阵风吹倒。村子上空笼罩着一层不散的、带着灰绿病气的薄雾,死寂得可怕,连一声犬吠虫鸣都听不到。只有风穿过破败房屋缝隙时,发出的呜咽,如同鬼哭。
这就是“黑瘟村”。葬灵河下游,被遗忘的流放之地,恶疾与绝望的温床。
老者将船缆随意地套在一根半朽的木桩上,动作麻利地跳下船,赤脚踩进没过脚踝的、冰冷粘稠的淤泥里,毫不在意。他走到船尾,掀开盖着凌尘的油毡布一角。
刺鼻的恶臭混杂着浓烈的药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凌尘暴露在昏沉的天光下,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起皮,只有那双被痛苦和混乱充斥的眼睛,在触及外界光线时,下意识地缩了一下,随即又因那无处不在的腐烂气息而泛起生理性的厌恶。暗金魔纹在骨灰坛力场的压制下,只在他脖颈和手腕处显露出极其黯淡、近乎隐没的痕迹。
“能喘气就自己爬出来。” 老者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处理一件无生命的货物,“想死在里面发臭,也随你。”
凌尘的喉咙动了动,发出嗬嗬的气音。求生的意志压倒了身体的崩溃感。他仅存的右臂死死抠住湿滑的船板,指甲几乎要翻折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拖动着残破的身躯,一点点、极其艰难地蹭向船舱边缘。断臂处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移动都像在刀山上翻滚。
老者冷眼旁观,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直到凌尘半个身子悬在船舷,眼看就要栽进下面恶臭的淤泥里,他才伸出枯瘦的手,如同铁钳般抓住凌尘的后衣领,将他粗暴地提溜起来,甩在相对结实一点的岸边泥地上。
噗通。
凌尘重重摔在冰冷的泥地上,溅起一片污浊。他剧烈地呛咳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内腑,带出暗红的血沫。
老者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村子边缘一座最破败、几乎半陷在淤泥里的低矮棚屋。那棚屋的墙壁糊满了厚厚的、颜色诡异的泥巴,屋顶覆盖着厚厚的、颜色发黑的芦苇,散发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尸体腐败的气息。棚屋没有门,只有一个低矮的、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
“跟上。” 老者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字,身影消失在那个黑暗的入口。
凌尘趴在冰冷的泥地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积攒起一丝力气。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村落。腐烂的淤泥气息、浓郁的病气、还有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如同实质的枷锁缠绕上来。远处破败的棚屋缝隙里,似乎有几双浑浊、麻木、带着死气的眼睛在窥视,但当他望过去时,那些眼睛又瞬间隐没在黑暗里,如同受惊的蛆虫。
他咬紧牙关,用右臂撑起上半身,拖着断臂残躯,一点一点,如同濒死的蠕虫,朝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棚屋入口,艰难地挪去。每前进一寸,身下的淤泥都留下暗红色的血痕,随即又被新的污浊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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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屋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低矮、压抑。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屋顶几个破洞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勉强照亮漂浮着无数尘埃的空气。空气中混杂的味道浓烈到刺鼻:刺骨的阴寒湿气、浓重得化不开的草药苦涩味、某种动物油脂燃烧的呛人烟味,以及一股若有若无、却更加令人心悸的…淡淡的尸臭味。
屋内的陈设简陋到极点。一个用几块黑石垒砌的简易火塘,里面燃烧着一种颜色发绿、冒着浓烟的诡异油脂,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和微弱的暖意。火塘旁散落着几个磨得发亮的石臼,里面残留着黑绿色的药渣。角落堆着几捆干枯的、散发着怪味的草药。整个空间,最显眼的,就是靠里侧墙壁摆放着的一排排…骨灰坛子!
这些坛子大小不一,材质各异,有粗糙的陶罐,也有稍显规整的瓷坛,但无一例外,坛口都用那种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泥浆仔细地封着。坛身上大多没有任何标记,只有少数几个,用炭笔潦草地画着一些难以辨认的符号。数十个这样的坛子静静排列在阴影里,散发着无声的冰冷与死寂。凌尘一进来,就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被压制的魔纹和器灵,再次传来一阵细微的、带着明显忌惮的悸动。整个棚屋,仿佛都被一种无形的、强大的安魂镇煞之力笼罩着。
老者正蹲在火塘边,用一个边缘崩口的黑陶碗,搅动着火塘上吊着的一个破瓦罐里熬煮的东西。那东西黑乎乎、粘稠无比,翻滚着浑浊的气泡,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混合了草药、腥气和焦糊的怪味。
听到凌尘拖拽身体进来的声音,老者头也没抬,只用下巴朝角落里一堆相对干燥的、铺着些烂稻草的烂木板点了点。“那边。”
凌尘喘息着,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挪到那堆烂木板旁,再也支撑不住,瘫倒下去。身体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蜷缩着,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不是因为寒冷,而是身体在巨大的亏空和持续反噬下的本能痉挛。那股源自灵魂的、对力量的饥渴感,在脱离了骨灰坛子的近距离强力镇压后,再次如同野火般烧灼着他的理智。
“饿…” 这个字几乎是无意识地、带着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
老者搅动瓦罐的手停顿了一下。他侧过脸,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向凌尘。那眼神依旧冰冷麻木,但似乎多了一丝了然。他放下破碗,起身走到角落一个用草帘子半遮着的破烂木架前,翻找了几下,拿出一个比拳头略大、颜色灰黑、坑坑洼洼的硬块。
他走回来,将那东西随手丢在凌尘身边的烂草堆里。
“吃。”
那东西滚到凌尘眼前。它像是一块被河水冲刷了无数年的石头,又像是什么东西的根茎被反复烧焦、碳化后的产物。表面粗糙无比,没有任何诱人的气味,只有一股浓郁的、苦涩的土腥味和淡淡的焦糊味,混杂在棚屋复杂的气味中毫不起眼。
凌尘看着这东西,眼中本能地闪过一丝抗拒。这玩意…能吃?然而,身体深处那疯狂叫嚣的“饿”,那对任何可能蕴含能量之物的本能渴求,瞬间压倒了理智。求生的欲望占据了绝对上风。
他伸出颤抖的右手,艰难地抓起那块黑硬的“石头”。入手冰冷沉重。他尝试着用牙齿去咬——
咯嘣!
牙齿如同咬在了真正的石头上,震得牙根生疼,只在表面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这东西硬得超乎想象!
老者瞥了他一眼,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嗤笑。他不再理会,转身继续搅动他那锅诡异的药汤。
凌尘盯着手中的黑硬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决绝。他不再尝试用牙,而是调动起体内那仅存的、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力量——不是魔刃的吞噬之力,而是他自身在绝境中锤炼出的、最原始的求生意志和一丝残存的、源于魔种淬炼的肉身蛮力。
他五指死死抠住硬块粗糙的表面,手臂上青筋暴起,如同蚯蚓般蠕动。肌肉在巨大的负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右臂上!
咔…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碎裂声响起。那坚硬无比的黑块表面,终于被他硬生生抠下了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凌尘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将那碎片塞入口中。没有咀嚼——他根本嚼不动。他用尽力气,试图用唾液去软化它,然后直接吞咽下去!
碎片入口,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瞬间在口腔炸开!极致的苦涩、浓烈的土腥、混杂着一种类似金属锈蚀和草木灰烬的怪味,霸道地冲击着味蕾,直冲天灵盖!胃部瞬间传来强烈的排斥感,一阵翻江倒海。
然而,就在那碎片艰难地滑过喉咙,落入胃袋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粒火星,骤然从胃部升腾而起!这暖流带着一种奇异的厚重感,虽然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它并非狂暴的灵力,更像是一种…源自大地深处、被极致浓缩后的土元精气!这股精气迅速散开,渗入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如同一股甘泉,流经被魔气反噬和金丹指劲撕裂的伤口,带来一种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滋养和修复感!
虽然微不足道,如同杯水车薪,但对于一个在干涸沙漠中濒死的人来说,这一滴水,便是希望!
凌尘灰败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贪婪的光芒!他不再犹豫,再次发力,不顾右臂肌肉的撕裂感,疯狂地抠挖着那块黑硬的“土元根”,将抠下的碎片不断地塞入口中,强行吞咽!
苦涩、腥臭、怪味…这些都被他彻底无视了!他像一头饿疯了的狼,贪婪地汲取着其中那微弱的、却能救命的土元精气!
老者背对着他,搅动着瓦罐里冒着绿烟的粘稠液体。浑浊的眼睛映照着跳跃的诡异火光,听着身后那如同啮齿类动物啃咬硬物的、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以及少年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痛苦和贪婪的吞咽喘息,干裂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在咀嚼某种更深沉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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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棚屋压抑的死寂和凌尘“啃食”的声响中流逝。火塘里的绿焰跳跃着,映照着墙壁上那些沉默骨灰坛的轮廓,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幢幢鬼影。
就在凌尘全神贯注于与那块“土元根”搏斗,汲取其中微薄生机时,棚屋那低矮的、黑洞洞的门口,光线骤然一暗!
一个身影堵在了那里。
那身影异常高大,几乎要顶到低矮的门框。然而,这高大并非源于健壮,而是…一种病态的膨胀!来人穿着破烂污秽的麻布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溺水尸体般的青灰色,且布满了大大小小、流着黄绿色脓水的肿胀鼓包!他的脸庞更是骇人,半边脸肿得如同发面馒头,眼睛被挤成一条缝,闪烁着浑浊痛苦的光芒;另半边脸则塌陷下去,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不自然的干瘪蜡黄。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瞬间压过了棚屋里原本混杂的味道。
这不像一个活人,更像是一具刚从黑水河底捞上来的、高度腐败的浮尸!
“老…老瘸头…” 来人肿胀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拉动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痰音和痛苦,“药…药…撑不住了…疼…骨头…骨头里面…有东西在钻…在咬…”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似乎站立不稳,那双肿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火塘边搅动药汤的老者,充满了绝望的哀求。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角落,看到蜷缩在烂木板堆里、正抓着黑硬块啃食的凌尘时,那肿胀眼缝里的浑浊光芒,骤然凝固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粘稠的恶意,如同毒蛇般猛地锁定了凌尘!
“新…新来的?” 肿胀怪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扭曲,充满了某种病态的兴奋和贪婪!“好…好新鲜的气味…不是…不是我们这些烂透的…是…是外面…活人的…肉味!”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急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肿胀的身体不再颤抖,反而绷紧起来,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野兽。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在凌尘身上,里面翻涌的不再是痛苦哀求,而是赤裸裸的、对鲜活生命力的病态渴望!
“把他…把他给我!” 怪人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踩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伸出那只同样布满脓包和溃烂、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直直指向凌尘,声音尖锐刺耳,“老瘸头!把他给我!我的病…我的病需要新鲜的药引!他的肉!他的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