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伤口没好透，麻烦找上门
沈惊寒是被疼醒的。
不是骨头缝里那种熟悉的钝痛，而是左臂伤口处传来的尖锐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往肉里钻。他猛地睁开眼，窗外的天刚蒙蒙亮，青灰色的光线透过破洞的窗纸照进来，在床板上投下歪歪扭扭的光斑。
“醒了？”苏轻晚的声音从桌边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沈惊寒转头看去，只见她趴在桌上睡着了，头发乱糟糟的，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手里还攥着块沾了黑血的布条。桌上摆着几个空瓷瓶，旁边放着碗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苦味。
他动了动胳膊，伤口被包扎得很结实，用的是苏轻晚那件浅蓝色的裙摆——料子比他身上的粗布衣服好得多，此刻却被血渍染得乱七八糟。看来昨晚她没少折腾。
沈惊寒坐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这细微的声响惊动了苏轻晚，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睡意，看到沈惊寒醒了，瞬间清醒过来，几步跑到床边：“怎么样？是不是很疼？我给你换药。”
她的手很快，拆开布条的动作却很轻，像是在摆弄什么易碎的瓷器。沈惊寒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原本发黑的皮肉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粉红色，只是边缘还泛着点红肿，显然毒素已经被控制住了。
“你这药挺管用。”他难得说了句实话。昨晚那毒有多霸道他清楚，能在这么短时间压下去，这药绝非凡品。
“那是，”苏轻晚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从怀里掏出个新的小瓷瓶，倒出些墨绿色的药膏，“这可是我家传的‘清毒膏’，用二十一种草药熬了七七四十九天呢，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要不是看你救了我，我才舍不得拿出来。”
她说着，用指尖蘸了点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传来一阵清凉的触感，刺痛感立刻减轻了不少。沈惊寒盯着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尖沾着点药膏的绿色，倒比她那件染血的裙摆显眼。
“昨晚那伙人，你看出什么来头了吗？”沈惊寒转移话题，不想让自己的注意力总停留在对方手上。
苏轻晚涂药的手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不好说。戴斗笠那个用的‘蚀骨刀’阴毒得很，有点像西域‘鬼医门’的路数，但鬼医门早在十年前就被朝廷剿灭了。而且他们好像对你的底细很清楚，连你是断剑庐的都知道。”
沈惊寒沉默了。断剑庐隐世多年，江湖上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那伙人能一口叫出他的师门，显然是有备而来。
“还有床底下那个老头，”苏轻晚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伤口，动作麻利，“等会儿得问问他，到底收了别人多少钱，连命都不要了。”
提到老头，沈惊寒才想起床底下还藏着个人。他弯腰掀开床板，昨晚被捆成粽子的老头还在昏睡，嘴里塞着布团，呜呜咽咽地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弄醒他。”沈惊寒站起身，活动了下胳膊，虽然还有点疼，但已经不妨碍活动了。
苏轻晚找了碗冷水，兜头浇在老头脸上。老头“嗷”地一声跳起来，看到眼前的两人，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嘴里的布团掉了出来，哆哆嗦嗦地说：“好汉饶命！我就是个开客栈的，混口饭吃不容易，都是被人逼的啊！”
“谁逼你的？”沈惊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昨晚那伙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我不知道啊！”老头哭丧着脸，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就是三天前，有个戴斗笠的人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盯着一个穿浅蓝色裙子的姑娘，说只要她住进客栈，就想办法拖住她，等子时会有人来接应。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我就是贪财，一时糊涂啊！”
沈惊寒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没看出撒谎的痕迹。这老头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市井无赖，估计真不知道背后的势力。
“那血影教的人呢？”苏轻晚追问，“他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
“血影教？”老头愣了一下，随即拍着大腿喊，“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前两天镇上确实来了伙穿红衣服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说要找个江南来的姑娘，还画了画像，我当时看画像觉得跟你有点像，但没敢认啊！”
沈惊寒和苏轻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看来他们的行踪早就暴露了，而且不止一拨人在盯着，这一路恐怕不会太平。
“我们得赶紧走。”沈惊寒当机立断，“再待下去，指不定还有多少麻烦找上门。”
“等等，”苏轻晚叫住他，指着老头，“这人怎么办？放了他肯定会报官，到时候更麻烦。”
老头一听这话，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了：“两位好汉饶命！我保证不说出去！我啥也没看见，啥也不知道！要是说了，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惊寒踢了踢旁边的破麻袋：“把他装进去，扔到后山。等我们走远了，他自己就能出来。”
苏轻晚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既不会杀人，又能拖延时间，沈大侠你还挺聪明的嘛。”
沈惊寒没理她的调侃，动手把老头塞进麻袋。老头嘴里不停求饶，被沈惊寒一把扛起，像扛着袋棉花似的往门外走。苏轻晚跟在后面，顺手把桌上的空瓷瓶揣进怀里，又抓起剩下的半只烧鸡塞进包袱——那是昨晚没吃完的，扔了可惜。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大堂里静悄悄的，只有墙角的稻草堆还在散发着霉味。沈惊寒扛着麻袋往后院走，苏轻晚跟在后面，突然“哎哟”一声，差点摔倒。
沈惊寒回头，看见她正弯腰揉着脚踝，眉头皱得紧紧的。昨晚崴到的地方此刻肿得像个馒头，连带着小腿都有点发红。
“走不了路了？”他问。
苏轻晚委屈地瘪瘪嘴：“能走是能走，就是有点费命。”
沈惊寒叹了口气，把麻袋放在地上，蹲下身：“上来。”
“啊？”苏轻晚愣住了，“上...上去？”
“不然你想留在这儿等血影教的人？”沈惊寒没回头，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赶紧的，别磨磨蹭蹭。”
苏轻晚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红了，扭扭捏捏地趴到沈惊寒背上。他的背很宽，隔着粗布衣服都能感觉到肌肉的线条，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药味，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
沈惊寒站起身，动作很稳，仿佛背上的人轻得像片羽毛。他重新扛起麻袋，大步往后院走去。苏轻晚搂住他的脖子，脸颊不小心蹭到他的耳朵，感觉他的耳朵瞬间烫了起来，忍不住偷偷笑了。
这沈大侠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挺纯情。
后山的路不好走，全是碎石和杂草。沈惊寒却走得很稳，脚步踩在石头上悄无声息，显然是练过的。他把麻袋扔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里，又用石头压住麻袋口——这样既能困住老头，又不会让他真出什么事。
“好了，走吧。”沈惊寒转过身，刚要让苏轻晚下来，就听见山下传来一阵马蹄声，还夹杂着人喊马嘶，听着像是来了不少人。
“糟了，是血影教的人！”苏轻晚脸色一变，扒着沈惊寒的肩膀往下看，“至少有十几个人，都骑着马，还带着刀！”
沈惊寒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们昨晚刚打跑血影教的人，按理说对方不该这么快找到这里，除非有人通风报信——那个老头？还是昨晚跑掉的疤脸人？
“躲起来！”他当机立断，背着苏轻晚钻进旁边的密林。
林子里的树长得很密，枝繁叶茂的，正好能藏身。沈惊寒找了棵粗壮的古树，抱着苏轻晚爬了上去，藏在茂密的树冠里。刚藏好，就看见十几个穿红衣服的人骑着马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昨晚被沈惊寒打跑的刀疤脸。
“老大，就是这家客栈！”刀疤脸指着山下的房子，声音粗哑，“我昨晚就在这儿跟那小子交的手，可惜让他跑了！”
“废物！”一个穿着更鲜艳红袍的中年男人骂了一句，他脸上没疤，但眼神阴鸷得吓人，腰间挂着块骷髅头玉佩，“连个毛头小子都抓不住，留你何用？”
刀疤脸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顶嘴。红袍男人翻身下马，一脚踹开客栈的门，里面空无一人。他走到后院，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麻绳和破麻袋碎片——显然是老头挣扎着弄破的。
“人跑了多久？”红袍男人问。
旁边一个瘦高个上前闻了闻：“回教主，地上的脚印还很新，估计刚走没多久，往这边跑了。”他指着沈惊寒他们藏身的密林方向。
红袍男人冷笑一声：“跑？我看他们往哪儿跑！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谁找到那丫头手里的东西，赏黄金百两！”
“是！”十几个红衣人立刻散开，拿着刀钻进了密林，脚步声离沈惊寒他们藏身的古树越来越近。
苏轻晚吓得屏住了呼吸，紧紧抓住沈惊寒的衣服，指节都白了。沈惊寒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低头看了眼，发现她脸色苍白，嘴唇都咬得发白了。
“别怕。”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们找不到这儿。”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点灰褐色的粉末，撒在两人周围的树枝上。粉末遇风就散，没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沈惊寒知道，这是师父给的“隐息粉”，能掩盖人的气息，对付一般的江湖人足够了。
果然，几个红衣人在树下晃了晃，抬头看了看树冠，没发现异常，骂骂咧咧地走了。苏轻晚这才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就被沈惊寒捂住了嘴。
只见红袍男人突然抬头，目光精准地投向他们藏身的树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躲在树上就以为我不知道了？给我射！”
他话音刚落，就有几个红衣人举起了弓箭，箭头直指沈惊寒他们藏身的地方！
“不好！”沈惊寒心里咯噔一下，这红袍男人的内力比昨晚那个疤脸人强太多，竟然能识破“隐息粉”！
千钧一发之际，沈惊寒抱着苏轻晚猛地从树上跳了下去，同时抽出腰间的短剑，反手劈断了射来的箭矢。落地时他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及时用短剑撑住了地面。
“沈惊寒！”苏轻晚惊呼一声，看到他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
“别管我！”沈惊寒冷喝一声，把苏轻晚往身后一推，“往东边跑，那里有片沼泽，他们追不上！”
“那你呢？”苏轻晚不肯走，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锈铁牌——那是刚才慌乱中从沈惊寒怀里掉出来的，她顺手捡了起来。
“我殿后！”沈惊寒已经冲了出去，短剑在他手里舞得密不透风，逼退了最先冲上来的两个红衣人。
红袍男人看着沈惊寒的背影，眼神阴鸷：“断剑庐的‘剑骨诀’？有点意思。把那小子给我活抓了，我要亲自领教领教这失传多年的绝学！”
十几个红衣人立刻围了上来，刀光剑影中，沈惊寒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但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每一次出剑都精准地刺向敌人的破绽，明明是短剑，却使出了长剑的气势。
苏轻晚看着沈惊寒浴血奋战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拖累他，咬了咬牙，转身就往东边跑。跑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沈惊寒被三个红衣人围攻，左臂的伤口再次迸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衣服。
“沈惊寒！”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却只能咬着牙跑得更快。
沈惊寒眼角的余光看到苏轻晚跑远了，心里松了口气，手上的动作却更狠了。他知道自己拖不了多久，必须速战速决。
“剑骨诀·破！”他低喝一声，全身骨骼发出“咔咔”的脆响，身形突然拔高了半寸，原本普通的短剑上竟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白光。
这是“剑骨诀”的第二式，以自身内力催动骨骼共鸣，短时间内提升速度和力量，代价是事后会疼得像散架。但此刻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白光闪过，冲在最前面的红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剑刺穿了喉咙，鲜血喷了沈惊寒一脸。他毫不在意，反手一剑，又解决了一个。
红袍男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功夫！果然是‘剑骨诀’！抓住他！”
剩下的红衣人被沈惊寒的凶悍吓住了，动作慢了半拍。沈惊寒抓住这个机会，虚晃一招，转身就往东边跑，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想跑？没那么容易！”红袍男人冷哼一声，亲自追了上来。他的速度竟然比沈惊寒还快，几个起落就拉近了距离，一掌拍向沈惊寒的后背。
沈惊寒感觉到背后的劲风，知道躲不开，只能硬生生转过身，用短剑去挡。
“嘭”的一声巨响，短剑被震飞，沈惊寒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红袍男人的掌力带着一股阴寒的内力，顺着他的经脉游走，所过之处气血翻涌，骨头缝里的旧伤都被引出来了，疼得他几乎要晕过去。
“小子，服了吗？”红袍男人一步步走近，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笑容，“只要你交出‘剑骨诀’的秘籍，再帮我找到那丫头手里的东西，我就饶你不死，还能让你加入我血影教，享尽荣华富贵，怎么样？”
沈惊寒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沫，抬起头，眼神依旧锐利：“做梦。”
“敬酒不吃吃罚酒！”红袍男人被激怒了，抬脚就往沈惊寒的胸口踹去。
就在这时，一阵笛声突然响起，清越的笛声像带着某种魔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红袍男人的动作也顿住了，皱着眉看向笛声传来的方向。
沈惊寒也愣住了，这笛声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对了，是小时候师父吹过的调子！
“谁在装神弄鬼？”红袍男人怒喝一声，刚想继续动手，就看见十几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从密林里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手里拿着根竹笛，正是沈惊寒的师父！
“血影教的杂碎，也敢动我断剑庐的人？”老道士吹了声口哨，笛声戛然而止，“看来是活腻歪了。”
红袍男人看到老道士，脸色瞬间变了：“清虚道长？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托你的福，还没死。”清虚道长笑眯眯地说，手里的竹笛突然指向红袍男人，“当年你偷学我断剑庐的武功，害我师弟惨死，这笔账也该算了。”
红袍男人脸色阴晴不定，看看清虚道长带来的人，又看看地上的沈惊寒，咬了咬牙：“撤！”
他竟然二话不说，带着手下转身就跑，连狠话都没留下一句。清虚道长也没追，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跑远，这才走到沈惊寒身边，踢了踢他：“臭小子，没死吧？”
沈惊寒想说话，却疼得说不出来，只能翻了个白眼。清虚道长这才蹲下身，摸出颗药丸塞进他嘴里，又帮他处理了下伤口。
“师父，你怎么来了？”沈惊寒缓过劲来，问道。
“再不来，你这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清虚道长没好气地说，“我早就跟你说过，江湖险恶，别太嚣张，你不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沈惊寒没说话。他看向苏轻晚跑远的方向，心里有点担心。那丫头崴了脚，跑不快，不会被追上吧？
清虚道长看出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放心，那丫头机灵着呢，死不了。再说了，有人会帮她。”
“谁？”沈惊寒追问。
“到时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