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季沉办公室的玻璃窗上。他瘫在那张皮子都快磨破了的旧椅子里,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着的银行余额——2378块4毛2。这数儿连着仨月往下掉,就跟他的工作热情一样,快磨没了。
“再这么下去,下月房租都悬了。”季沉揉了揉太阳穴,把剩下半杯凉透的咖啡一口闷了。那苦劲儿顺着嗓子眼儿下去,跟他现在这心情绝配。
叮咚!门铃偏偏这时候响了。
季沉皱了下眉。他没约客户啊,这大雨天儿,谁会跑到写字楼四层来找他这么个混得惨兮兮的私家侦探?
“进来吧。”他稍微坐直了点,顺手把空咖啡杯推到一边。
门一开,一股湿冷的空气钻进来。门口站着的女人让季沉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她看着二十七八,黑头发被雨打湿了,贴在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一双杏眼大得吓人,可里头空荡荡的,像俩黑窟窿。身上那件米色风衣明显不合季节,这会儿被雨水泡成了深褐色。
“季侦探?”那女人的声音轻得差点被雨声盖住。
“是我。坐吧。”季沉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眼睛可没闲着,把她上下扫了一遍。这女的左手无名指有一圈白印儿,像是刚摘了戒指;右手小拇指指甲断了;手腕子内侧还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针眼。这些玩意儿在他脑子里飞快地拼出了个大概:刚结束了一段儿,要么是婚姻要么是长久的感情,整个人绷得死紧,可能干过医或者最近打过点滴。
女人小心翼翼地坐下,把湿哒哒的手提包搁腿上。“我叫林晚,”她开口,声音还是那么轻,“我……我需要您帮个忙。”
季沉掏出录音笔放桌上:“介意我录个音吗?这样能保证不漏掉事儿。”
林晚的目光在录音笔上停了一秒,几乎看不出来地摇了摇头:“不介意。”
“行,林小姐,您碰上什么事儿了?”
“有人……有人跟着我,”林晚的手指头绞在一起,“都三礼拜了。不管我去哪儿,总觉着有双眼睛盯着我。”
季沉点点头,这种活儿他接得多了。十有八九是人家自个儿瞎想,要不就是哪个痴情的前任。但林晚身上有点东西让他觉得这回可能不一样——她那眼神里的害怕,太真了。
“能具体说说吗?比如跟着您那人啥样?或者您觉着哪儿不对劲儿?”
林晚深吸一口气:“刚开始是在我家附近。一辆黑轿车,没车牌,老停在街角。后来我发现,不管我去超市、咖啡馆还是健身房,那车,或者差不多的车,总会出现。”她顿了一下,“三天前,我觉着……我公寓门锁被人动过。不是撬的,是……挺专业的手法。”
季沉眉毛一挑:“您怎么知道是专业手法?”
“我爸是锁匠。”林晚答得飞快,快得不像真的。季沉注意到她说话时,右手大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那圈白印儿——典型的撒谎动作。
但他没戳穿,接着问:“报警了吗?”
“报了,”林晚苦笑一下,“警察说没实打实的证据,他们管不了。”
这倒是实话。季沉见过太多这种事儿了,警察人手有限,不可能给每个觉着被盯上的人配保镖。
“您有仇家吗?或者最近跟谁闹过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