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动静直至夜半才安静下来,徐璇漫瘫软在床上,眼睛微眯,额前粘着几根湿发,一副很想睡却又睡不着的样子。
蓦地,周屿卿将人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徐璇漫火速睁开眼,对上周屿卿深沉的黑眸。
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生怕掉下来。
“去哪?”
她嗓子肉眼可见地变哑。
“冲个澡。”
徐璇漫早已筋疲力尽,人也是慵懒的,半睡不醒。
她不得不佩服身后帮她沐浴清洗的人的精力,明明大家都是人,可他就好像一个永动机,有用不完的力气。
厚重的遮光帘将日光彻底隔绝,室内暗如夜。
仅角落里的夜灯泛着微弱的光,映出凌乱堆叠的衣物和床上微微褶皱的被褥。
徐璇漫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惊觉自己枕在周屿卿的臂弯里。
借着光看着他熟睡的眉眼染上柔和光晕,呼吸轻轻扫过她的发顶,像羽毛般柔软。
徐璇漫看了很久,直至周屿卿睁开眼对上她的视线。
“醒这么早?”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哑着嗓子。
徐璇漫避开他的视线,逃出他的臂弯,“嗯。”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屿卿注意到她的动作,没有多说。
“没有。”
早已苏醒的宵宝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听着爸爸妈妈的窃窃私语,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开始发出动静。
“你再躺会,我带着她下去做早餐。”
因着今天就要回周家,昨天就给两个保姆放了假。
今天的早餐只能周屿卿动手做。
父女俩出去后,徐璇漫又躺了好一会。
她挪动着身体,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每一寸肌肉都在无声抗议,酸麻感从四肢蔓延至全身,连指尖都透着绵软。
换家居服的时候才发现,锁骨处零星的红痕与这份酸胀感交织,成了昨夜疯狂最暧昧的注脚。
徐璇漫心里把周屿卿骂了个遍,结婚以来一直以为他不是重欲的人,昨晚却像是饿了许久的狼。
“来吃饭。”
男人温柔的声音唤回了神游的徐璇漫。
桌上一碗色香俱全的排骨粥令她不自矜咽了咽口水。
鲜嫩的排骨卧在琥珀色汤汁里,枸杞红枣点缀其间。
热气裹挟着肉香与米香扑面而来,软糯米粒吸饱了骨汤精华。
轻舀一口送入口中,暖意从舌尖直达胃底。
宵宝同样吃得回味无穷,一小碗下肚,似是觉得还不够满足。
指着砂锅的方向一个劲喊着,“爸爸,爸爸。”
周屿卿失笑,“好,爸爸在盛一点。”
看到周屿卿舀粥的动作,宵宝笑出了声。
徐璇漫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呀,吃成小花猫了。”
欢笑声与碗勺的碰撞声错杂交织,氤氲成一室温柔。
饭后,原本两人计划着把昨日买来的年货装饰在家里的一些角落,但国外的公司并没有过年,发来了急电,周屿卿进了书房处理工作。
徐璇漫咬唇看着他的背影,深思了许久,才把昨日买来的东西依次拆开,进行消毒。
宵宝坐在一旁惬意的翘着腿,时不时渲染氛围地出声,“妈妈。”
“妈妈。”
徐璇漫起初还耐心地回应着她的每一句,再到后面略显敷衍。
她站在窗边垂眸,专注力放在手中的窗花,小心翼翼地撕着外面的一层膜。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踮起脚想把其贴正,似乎不成功。
周屿卿伸手接过,他们的指尖碰撞在一起。
徐璇漫愣住了,转过身子。
鼻尖几乎擦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抬眼便撞进他漆黑的深眸。
暖阳里浮动的暧昧,将两人彻底笼罩。
周屿卿的动作似是把她圈在怀里。
“你忙完了?”
“嗯。”
“一起。”
两人分工合作着,一个负责递东西,一个负责贴上。
沙发上毫无存在感的宵宝无人搭理,抱着手中的玩偶倒头睡着了。
一番装饰过后,家里有了过年的气息。
车窗玻璃蒙着薄薄的水雾,疾驰的车轮碾过柏油路。
周家老宅蜷缩在华都建筑群的褶皱里,距离越近环境越清幽,私密性强。
车流裹挟着阳光在三百米外的主干道奔涌,却冲不散雕花门楣上沉淀的岁月尘埃。与它高昂的价格相比,低调了许多。
周屿卿下车,单手从后座抱起昏昏欲睡的宵宝,另一手牵过徐璇漫的手。
徐璇漫低头看着被他牵着的手,没有松开。
门口候着的陈管家看到周屿卿的车就已经先一步去通知屋子里的老爷子了。
“周老,大少爷回来了。”
坐在茶座后的周老爷子不紧不慢地摸了一把胡子,“知道了。”
眼神却不自觉往外瞥了几眼。
“爷爷。”
徐璇漫的声音传入屋内。
老爷子哪里还有老神在在的样子,招了把手,“爷爷在这呢,快来。”
“何婶,快把给宵宝准备的解馋零食和给漫漫做的肉干拿过来。”
“知道了,周老。”何婶笑眯眯进了厨房,果然只有这一家三口回来老爷子脸上才有这般神采奕奕的笑容。
宵宝看见自己喜欢吃的小饼干,瞬间没了想睡觉的欲望。
“让我看看,是不是我们漫漫回来了呀?”
谢初婳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妈妈。”徐璇漫寻找着谢初婳的身影。
没有在叶禾身上感受过多的母爱,在进周家的几年,谢初婳一直在给她温暖。
让她感受了好几年母爱的感觉。
“妈妈看看,这两天是不是又瘦了?”
谢初婳温和地打趣。
“妈妈,我明明还胖了一点。”
徐璇漫不好意思摸了摸脸蛋,这几天周屿卿都会亲自下厨,做的饭菜样样合她胃口,她每次都忍不住多吃一碗饭。
自打进门就没有存在感的周屿卿被晾在一旁,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这几个人注意一下自己。
老爷子听到他的声音,皱了皱眉头,“感冒了?感冒了就离宵宝和漫漫远点,别回头把人传染了。”
谢初婳斜瞪他一眼,“一把年纪了,也不好好保暖天天就那件衬衫,真是把你冷不死。”
周屿卿无奈,他就知道进了家门就没有他的地位,只有被骂的份。
奈何他只有任劳任怨的资格。
晚饭,周晏回了家。
餐厅里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暖融融的光,红绸灯笼吹落在雕花隔断间。
饭桌上的几人默契地低头用餐,谨遵“食不言”的家训,偶有金属餐具与骨瓷餐盘发出清脆响声。
宵宝的咿咿呀呀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化作此起彼伏的笑声。
“阿卿,和我上楼。”周晏严肃的声音令几人始料不及。
老爷子面不改色继续逗着宵宝喊“太爷爷”。
徐璇漫看着周屿卿上楼的背影,抿了抿嘴。
书房里,周屿卿随手关上厚重的木板门,一沓相片就被甩在了他身上。
周屿卿眯了眯眼,随手捡起几张看了看。
和他猜的一模一样。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把阿谦送出去是几个意思?”
周晏叉腰背对着周屿卿,语气里带着愠怒。
“阿谦让他再多玩几年,有我给他兜底。”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抚过无名指的铂金婚戒,站姿笔挺,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不懂他的想法。
“给他兜底?好大的口气。”
“阿谦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
“周屿卿啊,回头他闹出人命了我看你怎么办。”
出来的时候楼下已经空无一人,徐璇漫带着宵宝回了四楼卧室。
周屿卿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窗外的夜色,指尖夹着没有点燃的烟草。
“哥。”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栩谦扫了眼他手中的烟草,知道周晏刚刚又找了他。
“爸,又因为我和你生气了?”
“挺晚了,回去吧。记得回来吃团圆饭。”
周屿卿哑着嗓子嘱托。
“好。”
周栩谦走后,周屿卿又站了一会,随手把没有用的烟草扔进了垃圾桶,转身上了楼。
简单在客卧冲了个澡才推门而入主卧。
床上的小人儿盖着毯子,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徐璇漫身着米白色的睡袍窝在浅灰色的布艺沙发里,发梢还垂着未干的水珠,在肩头印出深色水痕。
周屿卿抽了条干巾,踱步过去给她擦拭着发梢。
“冬天了,还是吹干了再睡。”
“怕吵醒宵宝。”
徐璇漫有点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缓冲了几秒。
“你没事吧?”
徐璇漫犹豫着问出了口。
“更年期了,成全一下。”
周屿卿打趣道,对于这个父亲,他从来都是听了但不会做的态度。
厚色的墨绿天鹅绒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院外的天光,将卧室裹成静谧的茧。
徐璇漫昨晚睡得早,醒来的时候父女俩还默契地睡着。
她静悄悄下了床。
老爷子一大早就去了孟家拜年,谢初婳还在睡着。
徐璇漫泡了杯咖啡,自得其乐坐在院子里赏花。
“我以为谁呢,这么有闲情雅致坐在这里。”
徐璇漫深深吸了口气,整理好表情。
放下杯子站起来回头看着巴不得在自己身上套满金银首饰的女人,“姑姑。”
女人阴阳怪气地回应,“别这样叫我,这个家承认你的可没几个。
就凭你,叫得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