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更恨陈屿让她变成这样。以前我虽然向往爱,但她不懂爱,所以也不需要爱,是陈屿一遍遍的「我好喜欢你啊!!沈念,做我女朋友好吗?我会一直对你好的」。让她从最初的对爱啊情啊无感到现在的胆战心惊。

我想过摊牌,想过大哭大闹,想过把芝士蛋糕摔在他脸上。可每当陈屿睡熟,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她又会心软——也许他只是迷路了,她伸手就能把他拉回岸边。

直到那个周三夜里,陈屿应酬回来,醉醺醺地倒在沙发。沈念蹲下去替他脱鞋,听见他含糊地喊了一声「阿初」。

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我心口。

我听见自己耳膜里「嗡」的一声,仿佛所有血液都往头顶冲,又在下一秒被抽空。手腕上那处旧疤——去年他生日我熬夜给他做蛋糕留下的烫痕——忽然灼烧起来,像有人把烟头按回了结痂的皮肤。我想抬手去捂,又硬生生忍住:不会疼的,在等等就不疼了。

脑海里闪回的画面疯狂倒带:凌晨三点他手机亮起的「10086」备注、他领口那根棕红色蜷曲的长发、他上周突然换掉的微信头像……每一帧都配着无声的旁白——「念念,你相信我。」原来「相信」两个字可以这么重,重到压断肋骨,重到让我怀疑自己的心跳是不是也撒了谎。

7

我想一盆冷水泼醒他,质问他,指责他,可喉咙像被塞进一团浸透冰水的棉花,吐不出字,也咽不下泪。指甲陷进掌心,我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冷,冷得牙齿打颤。原来人在极度失望时是哭不出来的,只能听见身体内部某处「咔哒」一声,像保险丝烧断的声音——那是「一辈子」三个字,被生生掰成了「到此为止」。

可最可笑的是,即便刀口已经抵在心脏,我居然还在替他找理由:万一……万一真的是我误会了呢?万一那只是一根无辜的头发、一场巧合的风?万一他眼里的疲惫不是心虚,而是工作太累?万一只是别人的挑拨离间?

这一连串「万一」像蛆虫往骨缝里钻,啃得我血肉模糊。我终于明白,所谓深爱,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还要自己数拍子。

我起身,打开他的手机。微信置顶是「阿初」,备注改成了「初宝」。最后一条消息是:「周五老地方,穿你上次那件灰衬衫,我爱看。」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微微发抖。她忽然想起三年前,他们在学校操场,陈屿穿着灰衬衫,对她挥手:「沈念,做我女朋友吧!」那天阳光很好,他的笑比阳光更亮。

如今,同一件衬衫,要穿给另一个人看。

我轻轻放下手机,走到阳台。夜风把窗帘吹得鼓起,像一张无声的帆。我抬头,看见月亮被云遮去一半,像谁撕碎的诺言。

那一刻,我终于承认:裂缝早已存在,只是我一直不肯低头看。

8

第二天清晨,陈屿醒来,发现沈念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两只空杯子,中间是一只小小的丝绒盒子。

「念念?」他嗓子沙哑。好像在指责我的不体贴。

我抬眼,眼眶通红但眸色深得像一口井:「陈屿,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