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远处坐在马上疾驰的魏渊。
才抽出袖中的匕首,刺入肩胛。
殷红的血一瞬就染透了衣裳。
秋露惊呼一声按计划抱着我从车驾上滚了下去。
血一滴滴落在青绿的野草上。
触目惊心。
朝霞未散,月白的衣裙混合着艳丽的鲜血。
这是我替他编织的爱。
寒风如帷,拂灭帐边一支伶仃灯烛。
魏渊坐在桌前,手里的书没有翻动的迹象。
这是在魏渊的营帐里。
「感觉如何?」
「无妨,只是有些疼。」
声若蚊蝇,气若游丝,颇有些病弱西子之感。
这倒不是我要故作柔弱,着实是第一次用匕首下手没个轻重。
他轻咳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将你抱回营地,于你清誉有损。」
「你且放宽心,此事王府会给你一个交代。」
眼底沉黑如墨,耳尖却泛着红。
这一子,我落对了。
王府的马车将我送回了暗香阁。
临走时,他将一串珊瑚手钏戴在我腕间。
「安心养伤。」
马蹄扬起阵阵飞烟,我望着马背上的背影无声笑了笑。
唾手可得之人差点在眼皮子底下消逝——
他便是等不住了。
我垂眸冷笑。
林芷兰,洗干净脖子在府上等着我吧。
6.
阿嬷站在门前把我扶了进去。
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眼眶先湿了。
最后也只是颤着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明珠,疼不疼?」
阿嬷,我疼。
可看着阿嬷两鬓细密的银白,还是摇了摇头。
「阿嬷,我不疼的。」
受伤这段日子,瑶娘和芸娘每日换着照顾我。
又常常因为要炖什么滋补汤品而争论拌嘴。
倒是平日里最洒脱的如烟娘子见着我就哭。
「老娘仔细养了十几年的皮子就是让你这样糟践的?」
娘子心疼我,我知道。
换药的手轻柔得仿佛羽毛滑过心尖,酸酸涨涨。
此事是我理亏,只得不住地讨饶卖乖。
被娘子们精细地养了大半个月,连腰肢都粗了不少。
在瑶娘同芸娘争辩是做莲子羹清火还是红枣羹养血的时候,秋露说承安王的车驾朝暗香阁来了。
我将脸上扑了些脂粉,看起来像是没好全的模样。
他说,今日是来替我赎身的。
脱了贱籍就随他入王府。
「金玉奴可是我们暗香阁的摇钱树。」
「楼里的姑娘们年老色衰,可就指着金玉奴呢。」
「王爷若是喜爱金玉奴,一万两白银便由王爷去了。」
这是我早前同阿嬷商量好的,尽管狮子大开口就是。
魏渊能拿钱换人就绝不会再横生波折。
有了这一万两,阿嬷和娘子们几年里便可生计无忧了。
风中隐隐传来桂花香,竟又是一年秋。
王府的轿辇在门前候着,我将暗格里的锦盒交给了阿嬷。
里面是我攒的体己钱。
我让阿嬷关了暗香阁,拿着我的赎身钱,再买些仆妇。
带着娘子们去京郊宅子里过寻常妇人的清闲生活。
门前的婢女已在催了,我跪在她面前。
多谢阿嬷和娘子们的养育教诲之恩。
身后传来低低的抽泣声,我抬手拂去脸上的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