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镜中红影
临江市，周六上午十点。
“老物件仓”里浮动着樟脑和尘埃混合的气味。阳光费力地穿过糊满污垢的玻璃窗，切出一道道光柱，无数微尘在其中上下翻滚。林薇在一个角落里停下脚步，这里堆着褪色的旧家具，像一群被遗弃的老人。
一块脏兮兮的红绸布盖着什么。
她蹲下身，指尖勾起那块绸布。布料的触感又干又脆，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成粉末。下面是一面民国式样的鸳鸯镜，黄铜镜身上雕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在幽暗中泛着沉郁的光。
她的指尖触上镜面，一股意料之外的冰凉顺着皮肤迅速窜上脊背。
就在那一瞬，镜中似乎有道模糊的红影一闪而过。
太快了，快得像一个错觉。
“别碰那个。”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薇回头，看见摊主靠在一条缺了腿的板凳上，嘴里叼着半截没点的烟，露出一口黄牙。“那镜子邪门，前几个买家，都出了事。”他说话时，烟蒂跟着上下抖动，烟灰簌簌地落在满是油渍的衬衫上。
林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唇角勾起一丝不以为然的笑。“老板，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这套？”她觉得这不过是商家抬价的惯用伎俩，“我就要这个了。”
摊主不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混杂着怜悯和漠然。
林薇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付款码。她把屏幕凑过去，就在摄像头对准那张褪色的二维码时，手机屏幕“啪”地一下，黑了。
毫无征兆。
她不死心地按了按开机键，屏幕依旧漆黑一片，像一只洞开的、沉默的眼睛。空气中，那股樟脑混合着腐朽木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现金，二百。”摊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林薇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纸币，递了过去。摊主的指甲又黄又长，接过钱时，指尖有意无意地刮过她的手心。
抱着镜子走出仓库，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影随形。
当晚十一点，出租屋的浴室里水汽弥漫。
花洒的莲蓬头还在往下滴水，嗒，嗒，嗒。每一滴都砸在积水的地面，晕开一小圈涟漪。林薇赤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感觉湿气正从脚底往上爬。
她对着镜子，用卸妆棉擦拭脸上的妆容。镜面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带着一种诡异的绯红色，像是有人在上面涂了一层稀薄的胭脂。她没在意，只当是水汽太重。
花洒滴下的水，颜色不太对。
不是透明的，而是带着铁锈的浑浊颜色，在白色的地面上汇成一条蜿蜒的红线， медленно爬向地漏。
林薇的动作停住了，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影像很清晰，可影像的背景里，在她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乌黑的长发垂在胸前，正低着头，用一把桃木梳，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头发。
林薇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猛地转过身。
身后什么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