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她身上的睡衣正在褪色、变形，一件鲜红的嫁衣凭空出现，从肩膀开始，一点点覆盖了她的身体。嫁衣的领口很高，几乎要碰到她的下巴。
她觉得身体很轻，脚下传来一股奇异的拉扯感。
“砰！”
卫生间的门被猛地撞开，室友张萌惊恐的脸出现在门口。
“陈雪！你在干什么！”张萌的声音尖利得刺破了空气。
陈雪却像没听见。她只是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脚尖离地，脚踝处传来冰冷的束缚感，仿佛被看不见的线紧紧缠绕，向上提拉。天花板的白炽灯在她眼中，晕成一个巨大的、惨白的光团。
张萌的尖叫在她耳边变得遥远而模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她甚至闻到了一股腐朽的木头混合着甜腻胭脂的气味。
她低下头，透过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看见张萌惊骇欲绝的表情。
她张开嘴，一个完全陌生的、平淡无波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
“他在等我。”
6 6 连理结现
次日上午九点，临江巷派出所的监控室里，烟味和速溶咖啡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周明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监控画面一帧帧跳动，雪花点像恼人的飞虫，不断干扰着视线。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五个小时。
桌上的烟灰缸里，烟头堆成了小山。他把第三个失踪女性的监控录像倒回最后出现的位置，一遍遍地看。
“停！”他忽然喊道，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屏幕上，那个叫林薇的女孩，在自家浴室门口，下意识地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她的手腕上，一根红色的细绳一闪而过。
周明立刻调出另外两名失踪者的视频。一个是走在路上，一个是坐在咖啡馆里。他逐帧比对，心脏猛地一沉。
一模一样的红绳。
“老刘，”他扭头看向旁边昏昏欲睡的保安，“你看这个结。”
保安老刘凑过来，眯着眼看了半天：“哦哟，这结打得……有点老式嘛。”
“这不是老式，”周明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点了点、点头，像是要确认自己的发现，“这个红绳结，和民国时期婚俗里的‘连理结’一模一样。我奶奶给我看过照片。”
老刘挠了挠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起来，临江巷这块儿，前几年拆迁的时候，好多老住户都嫌晦气，扔了一大堆老家具，镜子梳妆台什么的，可多了去了。”
一句话，像一道闪电劈进周明混沌的脑海。
镜子。
又是镜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老旧空调风机在头顶嗡嗡作响，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7 7 水潭倒影
同一日傍晚六点，天色昏黄如陈旧的符纸。
临江巷的拆迁废墟旁，一滩死水般的积水潭，映着半塌的旧楼和铅灰色的天空。水面漂浮着几片破碎的镜子，边缘锋利，像食人鱼的牙齿。
青尘蹲在水潭边，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静静看着水里的倒影。
水面倒映着破败的楼宇，也倒映着一些别的东西。几个模糊的人影，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整齐地站在水底的倒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