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桌上的通知书,哼了一声:“你能有啥本事?”
“将来还不是得靠我?少在这说大话。”
我看着他们涨红的脸,心里更沉。
上一世没听懂的话,没看清的慌张,这一世全在眼里。林大海攥着烟袋的手在抖,张桂兰的嘴唇抿得发白。
他们拼命拦着不让我去北大,绝不止是重男轻女那么简单。
我没再接话,只是盯着桌上的通知书,目光像钉在上面。
2.
父母见我没松口。
劝得更勤了,一天到晚把这话挂在嘴边。
晚饭时,张桂兰端着粗瓷饭碗,筷子在碗里扒拉两下,夹了一大筷子咸菜往我碗里塞:“北大花销多大?学费、住宿费,还有吃食路费,一年下来得多少?”
“家里供不起,你弟还等着钱娶媳妇盖房子呢,哪有闲钱给你折腾。”
林大海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斜夹在嘴角,一口接一口地吸,烟圈飘到我面前,呛得人鼻子发酸:“听爸的,去读师范。”
“学费低,国家还发补贴,毕业还能当老师,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稳定。”
“离家近,骑个自行车就到,还能顾着家,多好。”
我扒拉着碗里的糙米饭,米粒上还沾着点糠,故意皱着眉,筷子在碗边磨蹭。
半天憋出一句:“让我想想…… 这事儿太大,我捋捋。”
他们对视一眼,眼里的紧绷劲儿松了点,张桂兰甚至往我碗里多夹了一筷子土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张桂兰就从炕上爬起来,拍着林阳的背:“走,带你去赶集。”
“给你扯块蓝布做件新衣裳,再买点肉回来包饺子,你爸念叨好几天了。”
林大海也跟着套上外衣,烟袋别在腰上:“我也去,看看有没有趁手的锄头,地里的活儿等着呢。”
三人刚走出院门,脚步声在土路上渐渐远了。
我立刻回屋,反手把门插上,从枕头下摸出早就备好的微型针孔摄像头。
这是我昨天趁他们下地,揣着攒了大半年的零花钱,偷偷跑到镇上唯一的电子铺买的。
巴掌大的东西,黑黢黢的,藏在暗处根本看不出来。
我先走到客厅角落。
那里放着个旧花瓶,瓷釉都掉了好几块,瓶身上积了层灰,平时没人碰。
把摄像头粘在花瓶底座内侧,调整好角度,镜头正对着堂屋中央的桌子和板凳。
又溜进父母卧室。
衣柜顶上堆着几个旧木箱,落满了灰,我搬了个小马扎踩上去,踮着脚才够着。
把另一个摄像头粘在衣柜顶板的缝隙里,正对着他们的床和床边的小桌。
做完这一切,我仔细擦了擦手,拍了拍手上的灰。
心里憋着股劲,像揣了团火。
他们越是拦着,越说明有事瞒着,我越要知道背后的事。
3.
夜里。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摄像头的指示灯暗着,像颗不起眼的黑点。
却清晰录下了父母压低的说话声,连呼吸的粗重都听得见。
林大海的声音带着狠劲,像磨过的砂纸:“这死丫头,油盐不进。”
“非要去北大,政审那一关怎么办?查出来根脚,咱们全完!”
“咱们的事要是被扒出来,全家都得进去蹲大牢!你以为牢饭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