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戒指盒子往我身边玄关鞋柜上一放:“那徐晚姐,江总那边还等着我呢,我先走啦!你自己保重哦!”说完,她利落地转身,细高跟踩在楼道光滑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轻快得仿佛要飞起来,像只得意的小孔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电梯口。
“砰!”
我几乎是立刻甩上了门!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公寓里回荡,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沿着冰冷的木门滑坐下去,后背撞上门板,发出沉闷的一声。
冰冷坚硬的地板透过薄薄的睡裙传来寒彻骨的凉意。小腹的坠痛并没有因为坐下而减轻,反而变本加厉地翻涌绞痛,像有无数只手在里面撕扯抓挠,又像是有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来回切割。那股温热的暖流再也遏制不住,汹涌地蔓延开,在腿间迅速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湿痕。
空气里,玫瑰的甜香、食物的冷腻气息,还有一丝丝极其清晰、无法忽略的血腥气……它们混合在一起,残忍地将这间原本温馨的婚房,涂抹成了一场盛大祭祀的祭坛。而我是那祭坛上最鲜活的牺牲。
视线变得模糊,不是泪水,是剧烈的疼痛带来的黑翳。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扭曲,奢华的吊灯晕染成一片炫目的光斑。身体在寒冷的地板上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江屿……五年。我们曾经……一起挑选的公寓,一起选的地板颜色,他甚至笑话过我嫌地板太凉,亲手铺满了昂贵的羊绒地毯……如今这地毯上,染上了谁的血?
巨大的眩晕和剧痛像潮水,一次次把我淹没又拉出水面。每一次挣扎着浮起,意识都更加飘忽几分。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衣料传递到皮肤深处,连同那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一同提醒着我正在发生的一切。身体内部的抽痛和撕裂是如此清晰、如此暴虐,没有任何侥幸可言。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深渊的前一秒,我凭着最后一点残存的本能,挣扎着伸出手臂,朝着几步之外那个厚重的布艺沙发底座抓去——那里藏着我的手机。指尖颤抖着划开屏幕,刺目的光亮让我眼前一片花白,只剩下通话界面几个模糊的数字——120。
手指痉挛着按下通话键,听筒里漫长的待机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遥远而空茫。
眩晕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彻底吞噬了最后的光线。手一松,那只救命的手机无力地从我冰冷僵硬的掌心滑脱,“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浸染了血迹的木地板上。
世界沉入无边的黑暗。
寂静无声。
【第二章】残光
“哗啦——”
冰冷的水流激烈地冲击着宽大的陶瓷水槽,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的喧嚣,空洞地回荡。
我机械地搓洗着手。水很凉,刺得骨节生疼,皮肤上那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粉红色被一遍遍冲刷,但那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混合着铁锈似的味道,却顽固地停留在鼻腔深处,盘踞不去。
手术室顶灯那种毫无温度的惨白,还在视网膜上残留着虚幻的光斑。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被掏空的虚浮感,从身体内部某个无法愈合的窟窿里透出来,塞满了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