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钻进鼻腔，陈近南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攥着刚刚取到的检查报告。二十一岁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年纪频繁出入这种地方。
“陈近南？”
他转过身，看见王嫣然站在不远处。她比三个月前瘦了不少，宽大的病号服罩在身上，空荡荡的。但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像含着一汪清泉。
“你怎么来了？”她问，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
陈近南迅速将报告塞进口袋，挤出一个笑容：“来看看你，不行吗？”
王嫣然笑了，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行，当然行。陪我走走？病房里太闷了。”
他们沿着医院后面的小径慢慢走着。五月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她几乎透明的皮肤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近南记得高中时的王嫣然是校篮球队的啦啦队长，活力四射。
一头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而现在，她的短发才刚刚长出一寸，化疗的痕迹还未完全褪去。
“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王嫣然突然说。
陈近南的心揪了一下。他知道她在撒谎，就像他知道自己口袋里那份报告上写着“癌细胞已扩散至全身”一样。
“那太好了。”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
他们在一张长椅上坐下。王嫣然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递给他一颗。“尝尝，草莓味的，比药好吃多了。”
陈近南接过糖，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掌。冰凉的温度让他心惊。
“还记得高三那年吗？”王嫣然望着远处玩耍的孩子们，“你打完篮球赛，我鼓起勇气给你送水，结果手一滑，整瓶水都洒在你鞋上了。”
陈近南笑了：“记得。你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是因为你太帅了，我紧张。”王嫣然轻声说，目光依然停留在远处。
陈近南愣住了。他从未想过王嫣然会如此直接地说出这种话。
高中三年，大学又将近三年，他们一直是朋友，偶尔联系，偶尔见面，从未越界。
“我...”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王嫣然转回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吓到了？开玩笑的啦。
不过说真的，那时候好多女生喜欢你，我就是其中之一。”
陈近南凝视着她。阳光照进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几乎透明。他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问。
王嫣然耸耸肩，撕开糖纸，把糖果放进嘴里：“怕连朋友都做不成啊。再说了，你那时候不是喜欢林薇吗？”
林薇。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提起了。陈近南大一时确实追过她，但不到三个月就分手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说。
王嫣然点点头，没再说话。一阵风吹过，她微微发抖。陈近南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谢谢。”她裹紧外套，忽然问：“陈近南，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三十天，你会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