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本就精神崩溃,被母亲一指责,更是情绪失控。
他红着眼睛,对着李淑兰嘶吼道:“你冲我吼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
“我找遍了全江城的人!”
“没有一个人敢买我们的楼!”
“没有一个!”
“哦?”
“没人敢买?”
李淑兰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冷笑。
“我看不是没人敢买,是人家都等着看我们秦家的笑话,等着我们破产,好来捡便宜吧!”
她突然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沉默的秦正国。
“秦正国!”
“我问你!”
“我们家到底惹了谁?”
“你不是自诩为江城枭雄吗?”
“你不是说你在江城黑白两道都能说得上话吗?”
“怎么现在连对手是谁都查不出来!”
“你告诉我!”
“你到底有什么用!”
秦正国被骂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他一辈子强势,何曾被女人如此指着鼻子咒骂。
但此刻,他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李淑兰说的是事实。
他确实是个废物。
一个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废物。
家庭的崩塌,事业的毁灭,尊严的丧失。
所有的压力向他挤压而来,几乎要将他的胸膛压爆。
“噗——”
秦正国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洒在地板上。
“爸!”
秦天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他。
李淑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了,脸上的疯狂被惊恐取代。
“正国……你……你别吓我……”
秦正国摆了摆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没有倒下,反而被这口血激发了最后的凶性。
他推开秦天,赤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妻子。
“闭嘴!”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从现在开始,这个家里,谁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他从这里滚出去!”
这位曾经的枭雄,在众叛亲离、家破人亡的边缘,终于露出了他最狰狞也最脆弱的一面。
他不知道,在他吐血,在秦家彻底分崩离析的时候。
远在城市的另一端,秦风正通过隐藏在别墅内的微型摄像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阿刀站在他身后,播放了一段从太太圈聚会现场获取的录音,里面充满了对李淑兰的嘲讽。
秦风静静地听着。
那尖酸刻薄的嘲笑,和他记忆中母亲贬低他时说的话,何其相似。
听完后,他面无表情地关闭了录音。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同情与怜悯,只有对计划顺利实施的认可。
“很好。”
他淡淡地评价道。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些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好用。”
他顿了顿,将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上那个正用怨毒眼神看着丈夫和儿子的女人。
“继续监视秦家别墅。”
清晨的阳光照亮了江城,却无法驱散秦正国心中的寒冷。
他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显得十分憔悴。
他强撑精神,换上一身体面的衣服,亲自开着那辆象征身份的劳斯莱斯,驶向城东的林家大宅。
这是他最后的求生之路。
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姻亲”二字上。
他相信林建业虽然势利,但终究要顾及林家的颜面。
秦天是他的孙女婿,秦家若是彻底倒台,沦为江城的笑柄,林家脸上也无光彩。
何况他这次不是去借钱不还,他可以拿出秦氏集团的股权作为抵押,甚至签下高息借款协议。
他只要一个喘息的机会。
只要能度过今天下午三点的银行催款大限,他就有时间去周旋,去寻找破局的可能。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秦正国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中反复演练着见到林建业时该说的话。
他准备放下所有的骄傲和尊严。
他甚至准备向那个他一直视为平辈的老对手低头,甚至是下跪。
只要能让秦家活下去。
在他动身前往林家的同一时间。
可以俯瞰全城的顶层公寓内,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江城晨景都揽入怀中。
阿刀挺拔的身影,恭敬地站在秦风身后。
“大人,秦正国出门了。”
他的声音平稳,不带一丝情感。
“方向,是城东的林家大宅。预计四十分钟后抵达。”
秦风正坐在一张黑檀木茶台前,手中把玩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
他没有泡茶,只是用指尖感受着茶具温润的质感。
听到阿刀的汇报,他没有抬眼。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或者说,这一切,本就是他为秦正国规划好的绝望之路。
人在绝境之中,总会不自觉地抓住那些看似最亲近、最可靠的关系。
亲情、友情,以及建立在利益之上,脆弱不堪的“姻亲”。
“林建业是个聪明人。”
秦风缓缓开口,声音平静。
“一个真正的聪明人,在巨轮即将沉没的时候,最先要做的,不是去修补船上的窟窿。”
他顿了顿,拿起一只小巧的茶杯放在眼前。
“而是解开绑在自己船上,那根连接着沉船的绳索。”
阿刀微微躬身。
“我明白了,大人。林建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他会的。”
秦风放下茶杯,端起茶壶,将早已冷却的残茶,缓缓地倒入茶盘之中。
哗啦啦的水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